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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古鎮走過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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撐着油紙傘,獨自

我打古鎮走過散文

彷徨在悠長,悠長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

一個丁香一樣的

結着愁怨的姑娘。

……

我是有古鎮情結的,而這結大概就是當年讀《雨巷》時給打下的。我想,那時我其實並不很懂,只是覺得那意境很美,美得空靈,美得夢幻,美得令人神往。我沒來由地認爲這巷子肯定是江南古鎮裏的巷子,那道肯定是青石板鋪就的狹長的道,而那撐着油紙傘的結着愁怨的丁香般的姑娘,肯定是一個長髮飄飄身姿婀娜的少女,我希望那詩裏的姑娘就是我。

誰沒有年輕過呢,誰又沒有做過旖旎的夢?年輕的我喜歡看瓊瑤,看她的《煙雨濛濛》,看她的《月滿西樓》,看她的《幾度夕陽紅》,……不僅是書,連同她的作品改編的影視劇,我都喜歡。只要有可能,我也會學着劇中的女主角一樣地穿戴,一樣地行走,劉雪華主演的李夢竹,便是我曾經愛極的一個。直到今天,我依然喜歡瓊瑤,喜歡她講述的唯美浪漫的愛情故事,喜歡故事中那些美麗溫婉癡情賢淑的姑娘們,我覺得那些姑娘就是從戴望舒《雨巷》中走出來的。

可我畢竟不是,我也沒碰上一個撐着油紙傘,獨自彷徨在悠長、悠長又寂寥的雨巷的儒雅青年,我甚至沒有去過真正稱得上古鎮的地方。

歲月無情,時光不會允許你一直耽於夢想。我倉促地跨越少年之溪,趟過青年之河,直接抵達中年之湖。我漸漸忘了詩中那儒雅青年,忘了那結着愁怨的姑娘,也忘了那悠長悠長的雨巷。

想是近年工作閒了的原因,想是走着走着就散了的緣故,有些東西竟然會悄然復甦,稍稍碰觸竟然會怦然心動,莫名心痛。

心想,醒了,就醒着吧;痛了,就痛着吧;遇見了,那就見吧,畢竟世上走這一遭不容易,哪能就那麼委屈自己。可人生就是一條單行道,怎可讓你重走來時路?來時尚不能衝關,回頭哪容你劈波斬浪?無奈也好,遺憾也罷,也只好讓它隨時光暗淡。

可古鎮的情結肯定還在。要不遊覽北京,爲何會棄了高樓林立宛若城中城的清華,直奔古意悠悠的北大?要不行走廣州,爲何會棄了那車水馬龍的小蠻腰,直奔嶺南印象園?要不漫步重慶,爲何會棄瞭解放路步行街,直奔古鎮磁器口?要不每次出遊,只要聽說有古鎮,便躍躍欲試不肯放過?……後來倒也走過一些古鎮,不過,仿建痕跡都太明顯,商業氣息也太濃厚,類似於着古服卻用手機的現代妹子,故作姿態裝裝樣子而已,比如桂林西街、長沙太平街、井岡山天街,都有此感,且匆匆而過,除了跟風買點小工藝品什麼的,實在也沒什麼印象。可是,要怎麼講呢?好像有人說過,無論走過多少古鎮,總還是期待着下一個,就像柔軟的簾子,微風輕輕一吹,便會蠢蠢欲動。這種情結,我無疑也有。

這次週末遊中便有古鎮,於是我又來了。

重慶是個很獨特的地方,一路之上似乎都是在穿山越嶺。懸空而架的天橋,轉眼又現的隧道,白霧升騰的雲海,是路上最常見的景象。車行道上,人坐車中,如同穿行在白夜,直上雲霧繚繞的天堂,想起李白那句“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不免感嘆現代科技無所不能。

濯水古鎮是我見過的最像古鎮的古鎮。進口處是一偉岸石雕牌樓,進去廣場可見高大木樓數座,這些木樓大都雕樑畫棟,顏色或深或淺,看起來都頗有歷史。我素眼盲,且缺耐性,實在難以分清哪是仿建哪是原裝。聽說這遊客接待中心便是有三百多年曆史的古老戲臺,而類似建築貌似很多,也就不去計較真品與贗品了。

進去不遠,便見濯水風雨橋入口。我素來對風雨橋着迷,覺得它是橋中極品。因爲它是橋,又不僅是橋,它還可以是塔,是廊,是亭,甚至是房。它實用,又不只是實用,它也美觀,它是凌空而立的宮殿,是展翅若飛的水上樂園。它是富麗堂皇的,它又是親民大衆的。於是撇了古街,先上了風雨橋。濯水風雨橋又叫滄浪橋,這讓我想起《孺子歌》中的詩句“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我足”,這名字想必與此有關,只可惜眼前這河靜如死水,實在看不出半點詩意。

這橋倒是讓人驚豔。我見識不多,孤陋寡聞,風雨橋雖也曾見過一二,可這麼神氣的風雨橋我是第一次見。進口木樓便氣勢不凡,你看那屋頂的黛瓦飛檐、虯龍石雕、菩薩坐像,你看那兩邊副樓,交互式造型,出入上下,曲折生姿,讓人驚歎,引人留戀。它就像強力磁鐵一樣,瞬間便把我吸了進去。一路向前,只見木板鋪地,木柱支撐,連體木凳,木格護欄,木塊橫樑,木房長廊,高塔長亭,讓人歎爲觀止。橋身高低起伏,有木梯上下,配以花草盆景,大紅燈籠,顯得古樸清雅,風姿綽約。若是夜間,串串燈籠亮起,四方燈光響應,水中倒影搖曳,該又是一道夢幻景緻。行走其間,我很是羨慕,只恨自己是過客。否則閒暇時候,也可約了三五好友,立於橋上,指點雲海,高歌幾聲,或者攜了琴,帶了棋,彈上一曲,對弈一番,定是稱心快意。橋上時有遊客往來,亦可見揹筐女人。橋下便是阿蓬江,江水西流不向東,這倒是奇了,不知當年蘇軾吟誦“誰道人生無再少,門前流水尚能西”是否便是受此啓發。這橋看起來古舊,其實卻是近年重建,如今還有一段尚在建設之中,因爲就在幾年前,這橋曾遭遇毀滅性大火,一燒而光。如今重建,也算失而復得。嘆息,也慶幸!

我素不喜原路返回,於是下了橋,想走到對岸古鎮,卻一臉迷茫。邊問邊走,經過好一段路,途中遇見一些在建大樓,均按木樓裝修,不知是自發而爲,還是政府倡導約束。

穿過一段村道,再次來到河邊,發現一闊地,旁有一樓羣,正中是一戲臺,頗爲壯觀。往河邊看去,可見一爬滿綠藤的青磚馬頭牆,牆邊臨河有木樓,上垂幾字,寫着“古鎮人家”。近前再看,旁見一石門,門上刻有對聯,門不大,內裏卻大有乾坤。一問,果然是古鎮入口,便走入。

古鎮多大戶,幾乎清一色木樓。所謂木樓,倒也不見得全用木頭,應屬磚石混建,只是外觀包裝基本爲木,其院內封火牆、影壁、甬道多爲磚石。木樓大多兩至三層,臨河多吊腳樓。一眼看去,這些木樓做工精緻考究,無論是空中橫搭甬道,還是木牆欄杆、窗櫺門扇,基本都是木刻雕花,令人稱奇,叫人着迷,富有藝術氣息。道卻不寬,大多筆直,窄處不足兩米,寬處也不過三四米。路面青石板鋪就,凹凸有裂紋,防滑效果極佳。房屋比肩而立,連中有斷,斷處往往有狹窄甬道,甬道皆石級,直達河堤碼頭。如此大規模有規律的建築,估計那時也是有嚴格規劃,不可任性亂來。下到河堤,可徑往前走,風雨橋豁然在望。再前方,一山橫臥,似將水路堵住,從這邊看來,河如方盒,少了些迂迴變化之致。河面倒算開闊,大概是枯水季,河水不深,水淺處,估計涉水可過,難以想象這裏原是貨物吞吐生意興隆之大碼頭。

街道潔淨無塵,大概是小雨過後,路上可見水漬潮溼,如同擦拭過後,溼痕未乾。若是夜間燈籠亮起,水漬溼痕反光映射,夜的黑,燈籠的紅,石板路的亮光,該會是一道如夢如幻景觀。街上客棧茶樓,酒坊麪館,各種美食店,應有盡有。其名稱皆頗耐人尋味,如“天涯客棧”、“緣分酒吧”、“三毛水餃”、“here,這裏!”,邂逅,遇見,這些網緣常見詞更是隨處可見。只可惜,這些看起來小資文青氣息頗濃的店鋪大都關着門,甚少開門營業。倒是“土家本色”、“平常人家”、“叫花雞”、“汪氏綠豆粉”這些百姓風味的店鋪開門納客,奉上自家獨特手藝,一飽遊客口福。只是我一向忌憚景區食物,總覺不是在吃東西,而是在喝血汗,花的不是錢,而是紙,所以大多隻是問問價格,並不真買。但因前段時間,讀到一友文章,提及一種“青粑”,此處見了,還用葉兒包着,便想嚐嚐味道,於是花兩塊錢買了一個,自覺有些葛朗臺嫌疑,便一口吃了。

街上亦少有行人,就算有,大概也基本都是遊客,不知何故。加之未見尋常普通住戶,所見木樓大都關門閉戶,行走其間,如入無人之境,所幸街道不長,也就一公里左右,而且是在白天,若是夜晚獨行,膽小的應該會心裏犯怵。街道並非皆直道,偶爾會有轉彎,轉角處往往有雕像出現,大多是模擬生活圖景,比方說,推磨,獵歸,喝茶,賣水果,頂鸕鶿,做餈粑等等。那些鉅商大賈的老宅倒基本是開放的,比如光順號、餘家大院、汪氏油號、樊家大院、濯河壩講堂等,步入其中,從它們裏三層外三層,幾進幾齣的複雜構造,可以感知屋主當年氣派風光。每每見了,我爲建造這些老宅的闖蕩江湖的能人們的家眷感到慶幸,她們的頂樑柱無論在外面有怎樣的經歷和遭遇,無論取得了多麼大的成就和榮光,他們依然記得回來,記得安頓好自己的一家老小,讓她們活得有尊嚴,有面子。我想,這些古宅木樓,肯定不只有雕樑畫棟繡樓高牀而已,這裏也肯定發生過無數的故事,各種紛爭,各種愛情,也自然是少不了的,只是我已不得而知罷了。

我也好奇,這麼一個遠離城市的小小古鎮會有什麼人在這裏駐足留宿,是不是也會產生一些類似於廊橋遺夢的故事,用幾天的浪漫和美好換來一輩子的思念和痛苦。我想這是很有可能的,這個地方不缺產生浪漫愛情的條件,這裏有雨後初晴的雲海,有隔江而望的花海,有凌空而立的風雨廊橋,有靜謐安寧的漫步長堤,有悠長錯綜的古街小巷,有腳不沾泥的青石板古道,有富有情調的客棧茶樓,還有這麼極富想象暗示的店名和廣告,這樣的地方怎麼會缺故事呢?

走到古鎮盡頭,便來到了古鎮的前門,也就是初見的遊客集散中心,也就是風雨橋的入口處。回到原點,我心安然。在這裏,我被一陣歌聲所吸引,只見兩個小夥子坐在凳子上一人吹簫,一人彈吉他。吉他手面前放着歌譜架,旁邊是音響設備,他們一吹一彈,一唱一和,配合默契,很投入,也很專業,並不在乎身邊有沒有聽衆看客,也不在乎有沒有人向他們表示贊助。看得出來,他們是這裏的駐唱,早已習慣這裏或熱鬧或冷落的環境氣氛。他們的'出現無疑又增加了這裏的小資文青氣息,我想這裏確實是一個容易勾起懷舊尋夢思想的地方。

回頭處,一幅長長的標語映入眼簾,“努力奮戰100天,打造5A級濯水古鎮”。是啊,濯水古鎮正在打造中呢,我想升級後的濯水古鎮大概不會這麼冷清,應該會迎來一波又一波懷舊尋夢的人兒吧?

但我不是,我只是一個飄然而去的過客,是一個好奇心重的觀光客。我循着一首詩前來,我帶着滿心的疑問而來,我混在人羣中看風景,同時也看人。這裏並不是江南的古鎮,這裏也沒有落寞惆悵的詩人,眼下也沒有濛濛煙雨,我怎可指望在這斑駁的光影裏尋找旖旎的夢,我又怎能奢望在這異地他鄉赴一場雨巷中的浪漫遇見?曾經的生活,別人的故事,無論多麼絢麗奪目,放到現在,擱到自身,也會是格格不入的。那刻有“天理良心”的石碑雖依然豎立道中,但那刻字卻已然褪色,行道之人還會有誰駐足品讀內裏滄桑斑駁往事?很多時候,純淨的心空總會被一些交織的慾望打亂,而我們固守的世界,有時也會讓我們失去了想象的天空。

走出古鎮,如夢初醒。馬路市場上的熱鬧氣氛讓我意識到我剛纔只是與時空做了個穿越遊戲,我想就是這古鎮古街的靜謐讓我靈魂出竅了。

我打古鎮走過。我循着一首詩前來,卻向另一首詩走去: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

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

你卻裝飾了別人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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