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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間老屋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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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歲月慢慢流逝,記憶與味道,或許會隨季風消失在天際的盡頭,但那份對於老屋的不捨與眷戀,將成爲我生命中的永恆……

那間老屋的散文

  (一)

靜靜坐在窗前,與秋對視,那清冷的目光中,一抹柔淺瞬間掠過,只是一剎那,但卻沒有逃過我的眼睛。當一身青翠的紗裙換上淺黃色的外衣,在視覺上沒有過多的衝擊,在我審視的目光中,秋彷彿多了一份遲疑。當我伸出雙臂希望用擁抱的方式歡迎秋的到來,而她卻選擇了轉身,抖動的雙肩,讓我猜測着秋的心事,於我,或許打破了她韻律十足的腳步。

靜靜聆聽秋的腳步,與秋擦肩,色彩的疊加,讓我感覺到秋的厚重,轉身回眸間,我能看到那一絲成熟,一點優雅,一份嬌羞,一縷眷戀。擦肩而過的瞬間,帶着不捨與幽怨,而我卻聞到秋的味道。風簇擁着秋,漫步在夕陽的餘暉裏,那楚楚動人的身影,被披上了暖紅色的外衣,深情的明眸裏,我想去觸摸,想去讀懂這一刻的秋在思念着誰?

……

站在秋意深深的老宅院子裏,試圖用心底的一絲絲暖,來釋譯此刻的心境。曾經紅色的磚地,因很久沒有人打理已經佈滿了厚厚的灰塵,紅磚的縫隙里長出的雜草,在秋風中靜靜地搖曳,這一刻,感覺莫名的悽楚與荒涼。夕陽透過門前的槐樹枝椏,照在我的腳下,淒冷中莢裹有一種悵然。物是人非,那曾經乾淨整潔的院庭,當我兩年後再次站在這裏,心瞬間被悽清所佔據。

老屋是2004年的夏天翻蓋的,曾經無數次聽父親與母親談及老宅。父親希望在自己退休後和母親一起回老家生活。在父親的心裏,老宅裏留有太多的兒時幸福的記憶。那是太爺爺闖關東置辦下的第一份產業,裏面藏有太多關於爺爺和奶奶的記憶。母親每每聽到這些父親不知道說過多少遍的話題的時候,總會笑着說:“既然你老了想回老家,那有時間就去把老宅重修一下吧。”

老宅,對於我來說有着更深層的意義,它翻蓋時正是我大學畢業那一年。

那年的暑假,我與同學一起去了張家界,在張家界正玩得不亦樂乎的時候,接到父親的電話,說他要回老家去修老宅。對於老宅,我也有着一種無法言表的情愫,於是我便提前結束行程,返回了家裏,與父母一起踏上了北上的列車。

老宅,坐落在哈爾濱市區的城南,背後是一傢俱有上百年曆史的模具廠。記得小時候,我經常帶小夥伴一起去廠裏玩。那個看門的爺爺與我的爺爺是好朋友,經常在一起下棋、喝茶,我也很自然地享受到了可以自由出入的待遇。當時小夥伴們非常羨慕我,經常因爲我可以帶她們去模具廠裏玩兒來討好我,誰家有好看的書和漂亮的文具,都會拿來與我一起分享。

老宅,曾經因爲它的獨特地理位置,而幾次被人看中,而父親卻一直捨不得將它賣掉。老宅的門前是一條國道,國道的另一面是一片居民區;老宅的背後,則是一片廠區及街道辦事處,而我家的老宅,是路這一側唯一的住戶。於是,經常會有頭腦靈活的生意人想出高價購買,最後的結果,都是被父親很果斷地拒絕了。

當我和父母來到老宅的時候,綠色的大門已經敞開着,院子裏有很多人正從車上卸着水泥和紅磚。後來聽母親說了才知道,原來是父親早就通知了大伯家的哥哥,幫着購買修老屋的材料。老屋依然佇立在那裏,像一位歷經滄桑的老人,那失色的門楣,如老人渾濁的眼球,期許着它的孩子早日歸來。那落寞的神情,如今再次想起,心依然會疼。

當用於修建老宅的材料都已準備齊全的時候,父親依舊沒有讓那些幫助修建房子的工人把老宅推倒。我看着父親在老宅前徘徊的身影,心中充滿了疑惑。如今回想起來,我想此刻我的心情,也如曾經父親的心情吧?

在拆除老宅的那天上午,父親叫來了大伯和叔叔兩家人,也請來了照相館的師傅,一大家子人在老屋的門前照了一張相。隨後,父親對修建房子的工人們說了一句“拆吧!”,然後父親轉身走出了老宅。後來聽父親說,那一刻,他覺得拆得不僅僅是老屋,隨老屋一起離去的還有他攥在手心裏的爺爺奶奶的最後的一絲味道……

  (二)

記憶中的秋,總是很殘忍,那決絕的神情,彷彿沒有一絲舒緩與憐惜。景緻隨不同的色彩,不停地轉換着,很多時候,太多的風景,與我失之交臂。時間總會在指尖的縫隙裏,悄然流去,秋譏笑的神情似乎在說:從指縫間流走的是沙子,誰讓你不懂珍惜?指尖微動,撩起了我與老宅間絲絲縷縷的記憶……

一直覺得自己算是個很懷舊的人,有人說,那是因爲你對如今的生活有些失意。無法辯駁,於是經常問自己,真的對如今的生活不滿意嗎?可是無論從哪個角度去分析,感覺真的沒有,沒有一絲一毫對如今的生活存在着某種失意。因爲我知道世界本身是美好的,每個人都應該去追尋屬於自己的快樂幸福生活,但對於懷舊這種情愫,似乎根深蒂固地紮在自己的骨子裏。

還是很小的時候,老屋在我所認知的世界裏是座最漂亮的宮殿。聽父親說,那是爺爺闖關東十幾年置辦下來的第一份產業。雖然那時候奶奶的孃家給了奶奶和爺爺一座小院,但生性好強的爺爺,依舊憑自己的能力,置辦了這座老宅。青磚的院牆,紅色的琉璃瓦,當時在北方很少有那種花園式庭院。四間正房,東西各有兩間偏房,大門兩側是東西各兩間的倒座房。

春天的老屋,院子裏總會一片蔥翠。奶奶是個非常喜歡花的人,小院的甬道兩旁都會種滿各色的花卉。當冬雪漸漸融化的時候,總會隨奶奶一起去看那破土而出的嫩芽。記得那時候,奶奶最喜歡的花就是百合還有芍藥。百合和芍藥很抗寒,冬天的時候,並不用把它們挖出來,只需要把用土將它們蓋上一層,在冰雪消融過後,它們就會神奇地冒出頭來。

童年的記憶,大多與老屋有關。那時候,總會覺得奶奶像魔術師般的神奇,一百多平米見方的院子裏,總會被奶奶侍弄得如同一幅立體的油畫,那色彩與線條的勾勒,都盛滿了奶奶的那份精心與對美好生活的詮釋。如果老屋院子裏的春夏奼紫嫣紅,那老屋院子的秋天,絕對可以稱得上是碩果累累。

老屋院子中間,是一條一米二寬用紅磚鋪成的甬道,筆直地通向大門。甬道的左邊的葡萄架,是爺爺親手搭建的,四根碗口粗的立柱間用細長的竹子所連接。硃紅色的立柱與滿架翠綠的葡萄葉輝映,奶奶說那真是一幅美麗的畫卷。每逢秋天,站在葡萄架下,擡頭望去,串串紫色的葡萄,懸掛在一根根藤條的下面。喜歡哪一串,奶奶就會搬來木製的小方凳,站在上面將選中的那串葡萄用剪刀剪下來。然後奶奶會抓一把麪粉與葡萄一起泡在水裏,三五分鐘後用清水洗淨,又大又圓的葡萄,被盛在透明的玻璃碗裏,未入口,便已經感受到它的`香甜了。

離葡萄架不遠有三棵櫻桃樹,櫻桃並非如南方的那種長柄的櫻桃,每年春天,細嫩的枝條上都會結滿一串串的果實。櫻桃熟的比較早,初夏的櫻桃樹上綠色的櫻桃,已經開始漸漸轉紅,如珍珠般大小的櫻桃,掛滿枝頭,那酸酸甜甜的味道,如今再次想起,內心深處依舊會泛起那曾經的味道。

奶奶說,因爲櫻桃還打過大伯家的哥哥。那時候我才三、四歲的樣子,大伯家的哥哥比我大兩歲。我們一起在奶奶家的院子裏玩,奶奶一直在侍弄着她院子裏的花草,所以把摘下來的櫻桃洗好,放在石桌上讓我和哥哥吃。當奶奶一邊給她的月季鬆土、一邊看到我的時候,發現有些不對,急忙跑過來,看我正在用小手往嘴裏放櫻桃。奶奶抓住我的手,把我的手掰開,一看,頓時生氣了,打了大伯家的哥哥。原來哥哥把櫻桃吃完,把櫻桃籽給我,而我還吃得不亦樂乎。我長大後經常欺負這個哥哥,美其名曰:“這就是報應啊!”直至後來我牙痛遇到哥哥的時候,也總會把給我吃櫻桃籽的事再重複一遍。

甬道的右側靠老屋的地方,擺放着一個石桌,那石桌,聽父親說是爺爺專門去很遠的地方買回來的。因爲奶奶喜歡石桌和石凳,於是,石桌旁經常能看到奶奶看書、畫畫的身影。石桌與倒座房的一片空地上,奶奶每年都會種上各色的花朵,而且總會不厭其煩地給我講每種花的名字,當然,我從來沒有記住過。

  (三)

爺爺奶奶相繼去世後,老宅便開始日益荒涼。因大伯和叔叔都分得了爺爺奶奶別處的房產,而父親卻只選了老屋。我曾經問過母親:“我們離老家這麼遠,還會回去住嗎?”母親笑着說:“你老爸說,我和他老的時候會回去住。”那時候或許年紀還小,真的無法理解父親的想法,如今居住的城市有房子,有事業,有好的生活環境,爲什麼父親卻要在老了的時候回老家?而我總會嘟囔着說上一句:“你們回啊!我可不回,冬天凍死!”

因爲老屋周圍都是廠區,老屋的對面早已納入了新城區改造,公路對面的平房,都已經被高樓大廈所取代。2004年的春節,父親做出了決定,要重新修建老屋。雖然一直無法理解父親的決定,但當父親面對老屋即將被拆的那種表情,似乎那一刻我讀懂了父親的內心,在父親的心裏老屋留有他太多的記憶與眷戀。

修建中的老屋,沒有選擇本地典型的房屋造型,父親把關內的一些建築風格融入了進去。正房上下兩層,二樓還有一個大大的露臺,這個露臺是我對這個設計最喜歡的地方。父親沒有延續爺爺在院子裏蓋了廂房的設計,而是直接在院子靠道的一面直接蓋了四間倒座房,這樣院子顯得更加的寬敞規整。

從2004年秋天老屋建成後,每年的秋天,父親和母親幾乎都要回老家,在老屋住上幾天。因爲經常沒人居住,院子裏父親並沒有栽種花卉,院子右側的葡萄架,父親又一次找來工匠搭好,只是這一次父親完全選用了竹製的材料,葡萄架的前面栽上了三棵黃太蘋果樹。院子左側的石桌依舊放在原來的位置。在石桌與倒座房的中間種了十幾棵枸杞,每年秋天,滿樹紅彤彤的枸杞,如一串串紅色瑪瑙項鍊,非常壯觀。

老屋的秋天依舊很美,掛滿藤架的葡萄與串串項鍊般的枸杞,整座小院飄着淡淡的果香。隨着年齡的增長,漸漸地喜歡去老屋度假。即使父親母親因工作的原因不能同行,我依然會選在休假期間,自己去老屋呆上一段時間。靜美的秋,露出頑皮的笑容,似乎在譏笑我不懂它的心事。光陰長廊裏的花開花謝,凋零孕育在秋的眼眸裏,寫滿了幸福與甜蜜。

母親因病去世後,父親遵從母親的意願,將母親埋在老家。墓地是早年父親就買好的,那是一處近郊的林地,地勢很高,如果站在墓地遠遠的可以看到老宅的院子。因爲母親長眠於那裏,所以,我和父親回家的次數比以前要多些。老屋的房間,延續了曾經的佈局,二樓是住室,一樓則是大廳和廚房。

當時光隨季節的腳步緩緩而行,再次陪病重的父親回到老屋。看着父親那眷戀的眼神,我失去了哭泣的能力,傻傻地陪父親在老屋裏呆了三天,直至父親離去,那一刻,我覺得我的靈魂,已經隨父親而去,留下了空空的軀殼,在老屋的院子裏踱來踱去。離開老屋的時候,心很疼,於是在過去的日子裏,即使回到老屋,我都不想把房門打開,我怕把老屋裏唯一留住的父親那一點點氣息,在我開門的剎那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四)

曾經接過大哥幾次電話,電話裏都是在和我商量是否把老屋賣了。因爲長期沒人居住,老屋佇立在那裏越發顯得悽楚荒涼。而我心中總會有些許的不捨,從來沒有想過去把那唯一藏有父親、母親味道的老屋賣掉。那是我心底的痛,或許隨時間的推移,我會慢慢釋然,但絕不是現在。

今年的國慶長假,因要回去參加堂弟的婚禮,我再次踏上了回鄉的列車。就在我回家的前幾天,大哥又一次打電話告訴我說,有人看中了我家的老屋,而且出了高價說要購買,聽說是一家生產礦泉水的企業。心裏很矛盾,於是與最好的朋友說及此事,友是個閱歷豐富的人,和我分析了所有的利弊,在她有條有理的分析下,我終於下了決心,決定這次回家把老屋的事情處理下。

當我用力拉開已經生鏽的門栓,推開了兩扇已經失色的綠色門扇。站在門口,看着老屋的那一刻,我想到了父親。想到了父親在翻蓋爺爺留下來的老屋的那一刻的眼神,我的心有些疼,就在這一刻,我終於明白了父親在那一刻的心情。站在雜草叢生的院子裏,石桌上落滿了厚厚的灰塵,紅磚地面早已經看不到磚的顏色,蒿草高得沒過了膝蓋。

站在院子裏,看着葡萄架上纏繞的已經落葉的葡萄藤蔓,心在那一刻仿若停止了跳動,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最後霧化成一幅畫面,父親正坐在石桌旁喝茶,而母親正在地裏栽種着她喜歡的花秧。

門外傳來的腳步聲,擊碎了溫馨的畫面,是大哥帶着那個要買老屋的人走進院子。那個人滿臉堆笑,聽大哥說,他已經進過院子來看過,這次是來和我談價錢。因爲老屋院子的鑰匙一直放在大哥家裏,希望大哥有時間可以照顧下老屋院子裏的果樹和葡萄。

輕輕推開一樓大廳的門,或許是因爲長久沒有開過,我覺得那紫銅色的門扇很重,房間裏處處流動着思念的氣息。開始整理着老屋內的東西,雖然老屋只是在度假的時候來住幾天,但當真的要整理的時候,才發覺裏面的東西有很多。而所有的東西都是由父親、母親親手置辦的。輕輕撫摸着掛在牆上的二胡,我卻沒有勇氣拿下來。房間裏的一切,似乎都沾滿了父親、母親留有的最後一絲氣息。默默守候,蘊含着無限的愛戀與溫情。

當歲月匆然而過,老屋如一彎新月,盛滿了太多的期許與祝福。無論風雨如何侵襲,從來沒有絲毫怨言,總會用它那溫暖的懷抱,呵護着曾經棄它而去的孩子。站在老屋的院子裏,我能感覺到它眼神裏流露出的那份期許與落寂,或許就在我的一個轉身,它就會永遠消失在我的世界裏,那份留戀與念牽,讓我想到了母親,想到了藏在心底的那份溫暖......

老屋,其實並不老,從翻建到如今才經歷整整十年,而在這十年裏,老屋,卻見證了我人生中所有的大悲大喜。觸摸着紫檀色的木門,所有的一切過往,在追憶中傾瀉而出。門面上抓破的痕跡依然,送走父親的無奈與悲傷,被輕輕嵌入紫色的門扇。如果說父母是一首愛的長詩,裏面寫滿了父親的寬厚與剛毅,母親的柔靜與寬容,那老屋一定是一篇永遠也無法封頂的敘事散文,字裏行間充滿着濃濃的愛意,值得我用一生去回味。

走出老屋的剎那,心猛然間又一次疼了,叫住大哥對他說:“哥,你去和人家說下,老屋我不賣了。”顯然,大哥被我的決定驚呆了,遲疑了下問道:“妹,你真的決定了嗎?”我點點頭對大哥說:“哥,我決定了,我知道早晚有一天我會將老屋賣掉,但真的不是現在。”

......

老屋,見證了我色彩斑斕的童年、叛逆懵懂的少年;經常在夢裏夢到老屋,它那溫暖而安詳的神態,總會讓我覺得踏實與溫暖。看着大哥去追買主,我站在綠色的門扇外,用手輕輕將兩扇門輕輕合上。那一刻,覺得我又一次留住了父親和母親的味道。當歲月慢慢流逝,記憶與味道,或許會隨季風消失在天際的盡頭,但那份對於老屋的不捨與眷戀,將成爲我生命中的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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