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酒趣散文

端午節，去蛟河公出。承接待方盛情，第二天我有幸去離蛟河縣城不遠處的拉法山一遊。

一上午的爬山看景，過的很快。天近午，主人把我們一干人等，先是安排到涼棚喝茶，那邊廂就地安排起火做菜做飯。不大一會兒，就把衆人讓至一個簡陋的餐廳包間。說是包間，其實也就是一個食堂的小房間，前窗對山門小路，後窗背依青山，林濤陣陣，山風習習，倒也別緻。

歡迎的話不多，但出自肺腑，消除了我這個山外人的陌生感，至於進一步的情誼呢，話是遠遠不夠的，東北人的習慣從酒桌上加深情感的交融。

酒是當地的小燒，醇香撲鼻，入口火辣辣。

菜呢，不比城市的飯店廚房麻利，倒也不太慢。先是幾樣小涼菜上桌，淺淺下酒。家常的菜，但爽口。拍黃瓜，花生米，雪裏蕻纓子醃製的小鹹菜，還有大豆腐，但沒拌小蔥，簡單地用熱水焯一下，上面潑着金黃的雞蛋醬，清香滿口，下酒正合適。

當然，這幾個都是酒宴的“預備役”，是爲“潤喉酒”準備的。表達情誼的酒，可不敢讓這幾個小菜擔綱，那是對客人的嚴重不敬的`。不比熟人，沒菜還能幹拉幾口。就是這幾個“預備役”級的小菜，也還是“潤”下去半瓶子酒，好在人多。司機是滴酒不能沾的，剩下的還有10位呢，東北的美女高興了也能啁幾口呢。

“潤喉酒”喝到接近尾聲時，菜餚的“正規軍”正式出動。

頭道菜，涼拌的，滿滿的一大盤，據說是山上一種薇菜。佐料不多，也許就是簡單的醬油、醋，淋上幾滴香油，但清爽得緊。也許是配合這道清爽的菜餚？也許是這山裏的喝酒規矩？潤喉酒喝畢，要換“頻道”——喝啤酒，說是給剛纔的潤喉酒蓋個帽。問緣何把這種喝法稱之爲蓋帽，答曰，啤酒沫多而洋溢，似白帽盈然，而“蓋帽”一詞在東北有出色優秀的含義，飲此“蓋帽酒”，說明同座着都是感情蓋了帽的朋友，是東北酒桌表達敬意和友好的一種方式。

“蓋帽酒”自然要配蓋了帽的菜。

緊隨大盤涼拌菜之後的是以山珍薇主角的炒菜——肉炒鮮蘑。雖說名字是肉炒蘑菇，其實主角是蘑菇，肉反倒是陪襯了。那蘑菇不知道是什麼品種的，似乎比肉還香，咬一口滿嘴流油。我這個沒見過山裏世面的山外人，禁不住脫口就問：“這不是傳說中的肉蘑吧？，怎麼像肉啊！”“哈哈……”滿桌大笑。“這是油蘑！不是肉蘑！”我此刻像極了相聲中那個山東老鄉，弄不明白“是給了油錢，還是給了肉錢”一樣……心下不免赧然，好在我見酒臉酒就紅成一塊布，這會再紅上幾分也無人察覺，只是自己感覺有點燒的慌。“油蘑可不好淘登啊。讓遠方的朋友多嚐嚐。”主人的熱情更讓我不好意思，只好藉機提酒，堪堪浮了一大白——不過是啤酒。

鮮嫩的油蘑相當可口，正想大快朵頤，誰知接着上來的菜，更是讓人胃口大開：野山椒炒雞肫。這裏也還是野山椒唱主角兒。這看上去不起眼的小山椒，比白酒還下汗，令人實在難以保持文雅吃相，我估計別人看到我這形象，心裏準的說這人真行啊，吃個飯都這麼賣力氣，看來幹工作也準錯不了啊。辣是真辣，可像是有魔力的辣——讓人怎麼也忍不住繼續再把筷子伸向它。山裏餐桌簡陋，沒有轉盤，只好由主人亂流倒換盤碗，好讓全桌人都能吃到各式菜餚。可能是光顧着品嚐辣的滋味，還得注意跟上桌上的酒進度，也就一小會的功夫，不知道啥時，竟有上來好幾樣新菜。什麼猴爪子、刺嫩芽、黑木耳、山芹菜、蕨菜、松仁兒……等等，這些菜有的連名字都是第一次聽到，別說吃了。後來，在心裏細細數了一遍，不算那爲“潤喉酒”準備的四樣家常小菜，後來上桌的山野菜竟有14種之多。就是藉着這些爽口的山珍，蓋帽酒後，在主人的堅持又喝就一通剎沫酒——即喝些白酒，剎剎啤酒的沫子，省得以後的交往中沫沫唧唧的，愧對朋友二字。

酒至三尋了，菜也過10味了，哪知還有名堂，要喝餃子酒。三大盤熱騰騰的餃子上桌了，白酒繼續。主人的話語還是那麼火辣，叫桌上每個人都無法拒絕：“餃子酒越喝越有，有財運，有前途，更重要的是喝了餃子我們的感情，酒從無到有，從有到厚！來來，先吃餃子後喝酒！”於是，桌上餃子山逐漸低下去了。咦？什麼餡啊？這麼鮮亮？可能是從我表情看出來我的疑問，旁邊的朋友告訴我：“這不是韭菜啊，是野生的山韭菜？”“韭菜也有野生的啊？”沒想到！“再嚐嚐那盤，看看是啥餡？”“嗯？蘑菇？”“對，是黃蘑餡的，好吃吧！還沒放肉！”“什麼？什麼？沒放肉的蘑菇餡餃子。這麼香啊！要放了肉不得更香啊！”“呵呵，放肉就失去原來蘑菇的味道了。要的就是這個感覺。”哦，原來如此！一方水土，一方風情啊。一頓野菜宴席的學問竟是這樣深奧。當然，對於常年生活在這裏的人是司空見慣了，而對於山外人的我，確是一次學習的機會

談笑間，交流了感情，增長了見識。看來喝酒也不全是浪費時間啊，這次真的是身入寶山不空回啊！現在回想起來，這次拉法山之遊，風光留給我的印象反倒不如這餐飯深刻了，當然這不僅僅是我光惦記着吃，是因爲這次野菜宴實在太有特色，太讓人難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