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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再見抒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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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夢見了。高原的天空。雪山。經幡。烈日。炊煙。空無一人。深山林木。寂靜枯榮着一歲又一歲。與空無並立。如她夢裏的長久無言。自生己長。在年輪裏輕輕入深。

時光再見抒情散文

一隻飛鳥展開翅膀。飛離寒枝。向青天而去。遠。至杳。它沒有回頭。一心只顧往雲深而去。

也許塵間並無它心頭之好。它之所倚。從來不在此處。是在世間之外。是它心向之棲宇。所以。它不回頭。

她在這一刻。醒來。望着車窗外。心裏悵惘。

夢是另一個入世的自己。她知道。

火車在北方的深山快速行駛。荒蕪。無人煙。偶爾閃入山中小屋。一兩人。循着小徑。緩步往山下去。似眼望青山。而心裏是忘年的靜觀。種種在其間。

她似山中之人。一回頭。如忘百年身。

所以。人會愛上旅途的日子。路上。車裏。陌生地。人。街巷。這樣的流離。心卻如入定的僧。長望裏。仿若歷盡身後的諸多嗔癡。而行的每一步。也是意念的承轉曲合。

她喝了一點水。坐到走道的小凳裏。對面的男子。在看書。是安妮的大方。碎碎的發。手指乾淨修長。這樣的好看。

她輕聲說。我曾給一個人。寄過這樣一書。有時想問之。你可看完。書之何如。心可有所喜之處。有無得着片刻所倚。但。終無問。或許。人在沉默之間。會在心裏慢慢得着終局。

他擡起頭。靜靜望着她。這個聲音低沉沙啞的女子。神情淡漠。寥落。似。在人間並無所得。但是。她的落拓裏。卻自有從容。

他說。你之話。如月下之小對的。閒話一二。不驚。不乍。是時間裏的從容。我想。你也不過是一問。如光行於水。片刻也是歲月。它們是你。黃昏歸來時。所望的一縷清淡的炊煙。入心之下的寥遠小得。

她說。有時。不上鈾的粗瓷。更見食物的濃厚。

他微笑。你看。火車已入西北了。瓦屋。一院子一院子的花。遠處的荒山。僻野。電線杆。這樣粗獷的當下。卻能讓人寂靜。覺己猶垂釣者。入目。山山水水。

她望着遠處。一所。一寂。一人。一蕪。皆爲青天白水。活在有心人的天地裏。

她說。我可以在任何一地下車。隨時。不介意是哪裏。僻靜的小鎮。山村。午後。深夜。於我。如常。我不擔心身後之事。

他望着她。輕聲問出心裏的話。你在世間。可是從無自己所得。

她站在屋檐下。水落。滴於階下。不止的。覺得冷。不知道去哪裏。

以後。給她廣廈千萬。也入不了她心身。她骨骼裏早長了無所歸。

反之。倘使餘生盡付流離。也是意料之中。何須驚。何須訝。更何須。問因何。

曾在院子裏。見着一種生物。蜻蜓。偶爾停在晾衣杆裏。沒有聲音。安靜。自顧。即使多個。看過去也是獨自。煢煢。擅自孤寂。飛出院牆。遠方。遠方是青天白日。

站在門下。望着它飛遠。直對穿行於人世的寥落身形。她覺己是此下暮色。慢慢的.冷下來,到人間蒼茫,看掌燈。而她,入野,至不見。

母親把她的衣服扔出來。散落地。說。你走吧。

她擡起頭。平靜的望着她。說。我這一生都不會再喚你。你我之間無牽。

母親無關緊要的說。好。

她沒再喚過那兩個字了。多平常的字眼。於世間人人親切的字。她這一生也沒法喚得出了。

她低下身。一件一件的拾好。是不是。她的平靜和自控。臨危無懼。是彼時而得的呢。而年少的她已明瞭。哭鬧。喊叫。於人。是徒增笑話。於己。是自砌困亂之局。

她從來都不是一個會以弱示人的人。

她只是無力。看到自己心裏的一部分。在逐漸快速的老去。老到一定的程度。反而安靜下來。倚着她。同行世間。

她背轉身。離開。行過屋巷。長青苔的石板。舊。不平。踩過去。不穩。輕動。有水濺。使人走路格外小心。擡起頭。是舊老的瓦檐。但見青天白日。

這一刻。她看到自己。行於世下。而遠方。是天清雲遠。她踩着凹凸忐忑的歲月。清警。自峙。稟息。自涯而遠。

而風聲呼嘯。你聽到了麼。

她走到了一處墓地。芒草。枯枝。颯颯的響。此外。深山長寂。這些墓。無碑。墳頭與主墳隔着一段距離對望。生死皆無言。墳頭砌成門的形狀。仿若山中居處的虛掩。呼之可開。

她在墳頭坐下。輕聲說。我是長亭。你可否啓門。你之所。可是自成天地。你掩了門。可是隻處山中事。我來叩門。於此致煢煢。你可聽得。

她倦之而睡。在墓地留了一晚。

她說。我這樣的愛着墓地。覺得它內之所。有己自獨的臨於世。站在人外。清冷並自甘寥落的。到曠野茫茫。白髮蒼蒼。覺得自己有一天。會抵達它。對它心存皈依。

他說。你覺人間。無所可往。於是在寸心裏。不斷的走。不斷的遠。倘若近了天籟。你又是否。回頭之間。渾然忘我。

他說。長亭。你可知道。你比舊時光。還倔強。所以你註定一生會遠。會告別。會孤獨。因爲。宿命。是你越不過的蒼涼。風露。清雪。世人眼中的它們。多半涼薄。因此它們也不是長久之物。心裏有來路和去路的東西。早知己姿態。而不從世所執。當然不久。

她望着空曠荒山。無言。

許久。她說。我小時。住在鄉下。窗外是一地的竹。入夜。月來。萬物都似清了。涼了起來。蟲聲。人的話。呵欠。竹葉的驚動聲。狗吠。風拂至每一處。覺得自己與它們很近。是它們的一動一靜之倚。我靜着。同時並是與它們對話。

他太息一聲。說。長亭。你的心這樣的寂靜。所以世間萬物。是你的局。也是你的棋。

在火車停下的小鎮裏。他們走下站臺。沉默的站一會。她抽菸。姿態悠閒自得。不話。似如置於幽深。旁無人。

他想。一個女子在抽菸時。是自我之盛極時。即使望去。風輕雲淡。漫不經心。

她睜開眼。入目皆白。姐坐於一側。靜待她。見醒。說。你要回家。

她輕聲說。我不想麻煩他們。

是。不想。亦不會麻煩他們。所以。她可以用左手。一筆一劃的。在手術風險書。擔保人裏籤自己的名字。不吭一聲。安靜解決當下事。

若無此次暈倒。她想。無人知她有何事。依舊可以。心有餘篤的。自生自滅着。

她望着她。落下淚。說。你總不能讓我太擔心。

她說。好。

回後。她三兩句。輕描淡寫提及手傷之因。便即止。

父親記起久老的藥方。幾種山草藥。與豬腳細火慢熬。於傷筋有益。只是。鬚生之草藥。不可炒過。或乾的。

於是。大冷天。微雨。他一個人。借得鋤。到郊外的深山。細尋之。他如何在密林。灌叢。滑坡。石縫。山澗。枯葉堆裏找得。她不得知。只是黃昏他入於大門時。一身拂了還溼。手有泥。冷得只餘簌簌。卻一臉笑。說。我將之都尋齊了。

母親洗淨一瓦鍋。在門樓外搭得一爐。揀來寒枝。每日清早。冷風裏。彎下身。細火慢熬。然後端於桌。囑她吃完。

他們將她之事。盡打理妥當。

她卻覺身心無限的涼。低頭看到碗裏。黑色的山草藥。湯。白色的煙。眼眶涌滿淚。

無數次。她在夢裏。站在他們面前。將手腕的靜脈割斷。鮮血不斷的涌出來。直到無了。她將袖子輕放下。說。而今身輕了。也與爾們無干了。我可以至此遠了。

有些感情。一開始無。一定要假裝自己即使無。或認定自己無。也能堅定的走着。並心無掛礙。

到而今。她是不想要。也要不起了。方式一旦入定。與內心天地共存。那種凌空孤絕。以及對應的虛空無着。成本身方式。是她的護己。或者棄己姿態。生於她的從無。也當卒於無。

此處的昏燈。暖。倘她走近。那麼。心底的天地。將再分裂一次。而她覺得。她並沒有那麼長久的時日了。

她把自己關在屋裏。無聲無息。天崩地裂。

車窗外。瓦屋。舊樓。這樣的低矮。僻野。荒地。遠天。邈遠。襯得它這樣的寂靜。時而有大片的玉米地。門樓裏。天井。院裏的葵花。晾衣杆。堆積的木柴。雞鴨。三兩人。

西北。是這樣的天地。即使煙火。也靜得蒼蕪。

她說。這一刻。我想停下。待在這裏。靜靜生活。

是的。這一刻。她想留下。

有一個安靜溫暖的男子。與他住在門樓內。寡淡。清歡。自足。晨起醒來。彼此閒話一二。望着塵世的斗轉星移。長久安靜的擁抱。仿若活在老書裏的兩人。漸自寥遠。

在院裏種葵花。栽銀杏樹。夜裏。對月飲酒。時間真實亦平淡。養幾隻雞鴨。也許會如詩經裏。風雨如晦。雞鳴不已。君剛好歸。一蔬。一飯。幾話。將日日行成。田園詩裏的。平平仄仄。

停了會。她又說。可惜我此身之地。如曠野茫茫。空邈得。立不穩俗世裏的美好。

只可站在外。偶爾爲此驚動。片刻。拍拍衣襟。表情沒有一絲動容的離開。

他輕聲說。有一種生物。謂之蟬。十七年不見天日。來於世。也只存活幾天。棲於高樹。飲露聽風。不理身外事。它見了光。並不緊不慢的唱出了自己內心的聲音。從容。達日日之旦。且不驚。

倘若。你聽到了。即使輕如捕風。亦是在虛空漸進中捉了一個影。

他望了她許久。說。長亭。你可累。

她說。是。我無限疲倦。

她望着遠方。一切遠的。正在遠的。已經遠的。回頭。也成不了岸。時光若成了河。只能抵達它要往的目的地。這是必然。

一個聲音輕輕對她說。長亭。以己之峙。渡生糜糜。若無所得。也不枉費。

她流下滿眼的淚。輕說。長亭。再見。

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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