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寫母親的散文散文隨筆

一九八四年，母親在父親堅決反對的情況下，自做主張建起一座新房，房子所有牆壁全部用沙磚砌成，面積120平方米，東面一室二廳，左邊一室做糧庫。西面一室一廳，右邊一室一廳是櫥房。北面上房，四扇玻璃門。南大門。這是改革開放後母親給全家人的一個禮物，也是母親長久的心願。全村人無不嘖嘖稱讚。

母親不僅有文化，還有做裁縫的手藝，她當鄉婦女主任。母親生育了大姐，二姐，三姐，和我。二姐五歲時因病夭折，三姐因爲玩耍時吃了飛機剛噴過藥的羊奶角，中毒死亡。我和大姐成爲母親的貼心小棉襖。外婆老是說母親再生一個，但母親不聽外婆的話。她說：“國家計劃生育，就是解放婦女，讓女人更多地生產勞動，工作學習。”

我們有了家以後，母親常常對我和大姐說：“女人要勤儉，善良，賢惠。”母親最希望我們都家庭和睦。母親常說一句話，“你爸年輕時候工作忙，媽媽在家即做女人又當男人，但是我跟你爸很少吵架，過了一輩子。”

“一輩子，五十多年啊！”我感嘆。我和姐有家後過日子不再斤斤計較，像母親一樣忍辱負重。

在我記憶中，母親吃苦耐勞。她種幾畝自留地。還利用晚上的時間給人做衣服，一臺標準牌的縫紉機那時候在村裏是獨一無二的。就是因爲母親買了這臺縫紉機，一些心靈手巧的人拿來衣服和縫縫補補的活，在我們家做，母親總是不厭其煩地教她們。晚上母親點着一盞煤油燈，她做衣服，我在縫紉機旁邊玩。玩累了，睡着了。母親把我抱到炕上，當我一覺醒來，看見母親還在做衣服。母親說：“這些衣服都是趕緊穿的，有的準備結婚穿，有的'外出幹活穿，不緊穿的，我逐摸做一種新款式，這是有責任的，人家看不上就得賠錢。就當媽媽學手了。”白天母親在各村做計劃生育工作，沒生下兒子的婦女看見了母親，就像看見了賊一樣，她們不想節育，想生兒子，她們非常害怕沒有兒子將來老了沒人出外工，沒人養老，有的甚至說：“死了沒人埋葬。”

記得母親曾經說過大壩村有個叫李彩梅的女人。生了四個女兒，必須節育，但她躲親戚家去了。兩歲的小女兒毛毛沒人照管，父親說把她送人，母親把她領回家，給她做了新衣服，不長時間，毛毛就跟着母親屁股喊“媽媽”。一天晚上，毛毛感冒發燒，因爲夜很黑，路不好走，母親怕嚇着毛毛。母親一個人去叫醫生，由於天黑，母親從水閘上過時不小心掉入水渠，一股水浪，母親差點被水沖走，黑暗中母親手急眼快，拽住水渠邊的一顆白楊樹枝，母親總算脫離了危險。母親說：“我感覺我就被水沖走了，黑暗中，我看見了一團黑影，就使勁拽住了，結果拽住的就是救命稻草。天亮了我再去看，其實是白楊樹根長出來的樹枝，一大簇，特別茂盛，白天看，水渠裏藍瑩瑩的水，滋養着它，是夏天鄉村最美的風景，加上鄉村新鮮的空氣，母親眷戀呢！怎麼會死呢？”

這件事傳開以後，好多婦女自願去放節育環。李彩梅回家後，感謝母親對毛毛的照顧，她讓毛毛做了母親的乾女兒，之後去做了節育手術。

一九九零年，母親爲了讓我接受更好的教育，將來能順利就業。經父親多方申請，把我們全家戶口遷移至縣城，母親依然住在鄉下，此時她有乾女兒毛毛陪伴，毛毛在村小學上初一，多半和母親住在我們家。大姐工作了，我進縣城上高中，由於母親在鄉下，父親在鄉中學教書，我和姐姐住縣城的家裏。毛毛初中畢業以後，在鄉中學上普通高中，她學習刻苦，母親把她當親女兒。那時候沒有城市戶口，縣城中學是很難進去的。母親想讓毛毛靠自己給她創造一個將來的前途。母親就讓她住鄉辦公室，這樣毛毛有了更多更好更安靜的學習環境，更主要的是下晚自習後可以繼續學習。後來毛毛考上省重點大學。

母親病重的時候，有一次我去看她，那晚我住在母親家，吃過晚飯以後，我看母親安靜地睡了，心想：有爸在，出去玩玩吧！就偷偷跑出去了。可一下玩到了十二點半，剛一進門，本來病重的母親，像好人似的坐在牀上，看她怒氣衝衝的樣子，我連忙給她倒杯水：“媽媽你吃藥嗎？”媽媽說：“媽媽很難受。你好長時間來一次，就不多陪陪媽媽，你來了，你知道媽媽有多高興。你家裏也是這樣愛出去玩，是不是？你還說：他是模範丈夫，把你當作學生,凡事都教你。如果經常這樣，讓他怎麼好好工作，孩子誰管，你知道嗎？這麼晚回來，媽擔心死了。你是當母親的人了，還這麼任性，不考慮考慮怎麼作息，怎麼學習，怎麼工作，怎麼把日子過好。”“我又不是醫生，不能給你治病，所以……”我囁嚅。

“母親的一言一行，都影響着孩子，做個好母親就能培養出成績優秀的孩子，孩子不論多大都願意母親陪陪他，關心關心他的學習，這是做母親的職責。媽堅決反對你在家也是這樣。”

母親在縣城醫院住院，當醫院下病危通知書的時候，我堅信母親不會死，因爲母親有超人的毅力，她會讓自己活着，讓我和姐姐盡點孝心。

出院後，母親堅持每天早晚各走半小時，堅持每天曬太陽。偶爾翻閱書籍，都是她珍藏的《如何搞好婦女工作》之類，母親多活了一年，比預期的七天多三百五十八天。母親的毅力是何等好啊！

母親病逝後，母親吃苦耐勞的精神激勵着我們，想起母親的話，就想起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