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的幸福-抒情散文

“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卻與人相隨”。又是一年中秋夜，這樣的月夜，記憶是那不能重負的小木橋，架在時間之河上。我突然想起我那敬愛的四叔，明天是他的生日，想起他的幸福。

四叔在老一輩裏排行第四，名字是當年爺爺花了半鬥米請秀才起的，兄弟五人排成“玉柱盤金龍”這樣一句話，寄託着一種美好的願望。這個美好的願望後面，是一個困苦的家庭。那些年爺爺去的早，全家靠奶奶一人拉扯，一家人的辛苦就是努力活着。所以四叔沒上幾年學就退學了，沒有多少文化，但在以後的困苦生活中他卻教會了我們很多。

四叔的個子不高，樣貌並沒有特別的地方，只是他的眼神讓人看起來很溫暖。他的左手受了傷，留下的明顯的傷痕。那是當年他開手扶拖拉機，被拖拉機的皮帶絞傷的。這樣的的傷痕，映應着那個歲月的困苦，也映應着四叔的堅強與精明。他還因此被村裏人起了個奇怪的外號“小機猴子”。

困苦歲月裏的四叔，也是幸福的。四叔結婚了，娶了漂亮的四嬸。四嬸不但人長的漂亮，又能歌會舞，又勤勞持家。四嬸嫁過來的時候，那是我們家好多年讓鄰里羨慕的一件事。他們的婚姻雖然沒有現在的浪漫愛情，卻在結婚之後，用愛解釋了愛，用情演繹了情。如果現在你看到他們的眼神，就能感到他們的幸福。這是我們平凡人的詩一樣的愛，像葉芝的'詩一樣美：

當你老了，白髮蒼蒼，睡意沉沉，

倦坐在爐邊，取下這本書來，

慢慢讀着，追夢當年的眼神 ，

那柔美的神采與深幽的暈影。

多少人愛過你青春的片影，

愛過你的美貌，以虛僞或真情，

惟獨一人愛你那朝聖者的靈魂，

愛你哀慼的臉上歲月的留痕。

在爐柵邊，你彎下了腰

低語着，帶着淺淺的傷感

愛情是怎樣逝去，又怎樣步上羣山，

怎樣在繁星之間藏住了臉。

我把這首詩錄在這裏，想像着讓四叔讀給四嬸聽的樣子。現在，我們小一輩的，最愛去四叔家要吃要喝，既是貪戀四嬸燒的一手好菜，更是爲了看他們望着我們熱鬧地聚在一起開心的樣子。

四叔有一對寶貝兒女，那是他的心頭肉。小堂弟，小時候比較頑皮，不肯上學，都是四嬸用小柳樹枝一路趕着去的。每每到校，四嬸剛一走，他就眼淚鼻涕的又跟着跑出來。因爲上學沒少挨小柳條。就是大一點了，上學也不甚努力。現在每每，我們拿這個事來取笑他的時候。他總是笑眯眯的說：“知道我爲啥上不了大學嗎，都是小時候讓打笨的。知道四叔四嬸爲啥特疼我不，因爲打傻的孩子要多疼愛。”說着說着還跑四叔四嬸那撒嬌，偶爾手弄破了也會撒嬌，都馬上要四十的人了也不害羞。實際上精明又能幹，在單位常常被表揚。在這言語與撒嬌裏，你所感受到的只有，和美、溫馨與愛意。至於，我那個小堂妹，更是掌上明珠。我第一次看到四叔流淚，就是在小妹的婚禮上，他是那樣的不捨。而我那小堂妹，出嫁之後卻以前更戀家了，隔三差五的便會回來，然後拖一小車四嬸做的零食回去。每每的還說“婆家的東西好難吃，還是媽媽的最甜。”那個時候，你看到四叔四嬸的笑臉，就知道有多甜。

四叔的人緣非常好，各行各業的朋友都有，在小鎮上算是個名人。他願意幫人忙，各種各樣的忙，不論陌生還是熟悉的人找到他，只要能幫他都會幫一幫。很多人說四叔的情商比較高，可我知道，這裏情商實際上是情義。他和人交往最看重情義，別人也往往以情義待他。但因爲情義也沒讓他少吃虧。九七年的時候，因爲相信別人被騙幾萬，剛開不久的米廠被迫關門，讓他很受打擊。至於，借錢給一些親戚朋友，幫擔保逾期不還的更是好多次，他也就常常提到時笑笑。偶有一次見他發火，是因爲借錢給別人，幾年了不還，去要錢還讓借錢的數落了一頓。四叔做了好多年小工程，可並沒有像別人賺很多錢，往往寧願自己吃虧少賺錢甚至賠錢，也要把事做好，而不去偷機取巧。

四叔很看重親情。家裏兄弟姐妹，有時難免會爲了一些瑣事發生矛盾，都是四叔來協調。遇到與錢有關的，往往都是四叔多出錢來化解。遇到誰家有事，最上心，最忙碌的也是四叔。四叔常常出錢組織家庭聚會，一家人在一起，喝的越多吃的越滿足他越開心，從來不在意花多少錢。我上學、工作都在四叔家住過，四叔比對自己孩子還用心。我記得，當時夏天天熱，沒有空調，四叔常在傍晚給二樓陽臺用水澆涼，然後把牀搬到陽臺，撐上蚊帳讓我們睡。有時半夜還起來，看一看有沒有蚊子進去。我喜歡吃臭鴨蛋，四嬸就會去鄰居家找來，煮給我吃。現在想起來都有點嘴饞了，那臭臭香香的味道，那滿滿的幸福的味道。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又是一年中秋月，像一個人的愛，月光佈滿世界。明天是四叔的六十生日，記下這些文字，讓我們看見四叔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