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遠的記憶的散文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總會在不經意間想起那一天的情景。於是，時間流轉，往事又浮現在眼前。

當年的她還只是個學生，每個月最後一週的週末，她都要坐班車回家帶生活費，並且帶上一大口杯的鹹菜。這樣可以省下好幾塊的菜金，爲父母減輕些許負擔。當年的路還很難走，當時的車也不似現在的中巴，有拉手，有彩電，還有空調。那時，走她家那條線路的是一部破破爛爛的車子，而且就是這樣的車還不能天天坐到，因爲那時車是隔一天才有一班。坐在那樣的車裏，走在坑坑窪窪的路上，車上又擠滿了人，她幾乎每次坐車都得暈車。

又是週末。她在家住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便起了個大早趕到車站，只爲了能有個位置坐。和往常一樣，那一天，又是滿滿的一車人。看着那些站着的.人，她暗自慶幸自己想得周到，才免受了又站又擠的痛苦。車子駛到一個小鎮時，上來了一對母女，她們站在她座位旁，吸引了全車人的眼光。一則因爲她們時髦的服裝；二來，那個小女孩長得實在是太可愛了：圓圓的臉蛋上，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車子繼續往前駛去，沒一會兒的時間，那個小女孩就叫腳痠了，她聽見之後，就對母女二人說，讓小女孩和她坐。於是，小女孩就坐在了她的旁邊。而小女孩的母親則和車上那個態度惡劣的售票員聊了起來。誰曾想，那個口氣生硬、驕傲如公主般的售票員，這時竟然也會笑。只見她們兩人在車上你一句我一句，旁若無人地大聲閒聊着。讓我沒想到的是那個可愛的孩子竟然也是暈車族中的一員。剛坐下沒幾分鐘，小女孩就吐了。那泛酸的嘔吐物吐在了車內的地板上，濺髒了她的一雙白鞋。小女孩的母親見到孩子吐，心急得不得了。只見她又是喂水，又是擦嘴，忙個不停。但，不知是忘記了或者是沒看到，卻對她的那雙髒鞋視若無睹。她想，或許母親太擔心孩子了，所以沒空注意到別的了。於是，她默默地拿出紙來擦去了鞋上沾上的嘔吐物。

顛簸的公路，加上擁擠的人羣，早就讓她頭暈得不得了。現在，再加上從地上不停地往上飄的嘔酸味，她再也受不了了，“哇”的一聲，她也忍不住吐了出來。她還來不及擦去嘴邊的髒東西，就聽到，小女孩的母親在尖聲地叫了起來：“呀，你的漂亮裙子弄髒了！你這人怎麼這樣不小心呢？”瞬間，她感到全車人的眼光都向自己掃了過來,“我，我.......”她覺得臉上熱呼呼的,張口想說些什麼,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時，那個售票員也開口了：“這麼大的人，也不會忍住，真是的！”她記得，小女孩吐時，她可不是這樣的語氣呢，她說的是：“唉呀，暈車最痛苦了。”“就是呀，看看，吐了我孩子一身！”她忙轉頭去看，小女孩的粉色裙襬上弄髒了一小塊地方。想到自己運動鞋上仍在泛酸的味道，她張開口想說些什麼，但，看到她們時髦的服裝，再看看自己已經顯短的花襯衫和藍褲子，再想到售票員那鄙視的眼神，她張了張口後，又閉上了。

接下來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她心潮起伏，思緒紛飛。但直到下了車，她仍是未想明白，剛纔小女孩吐到自己時，小女孩的母親有沒有看到呢？當時的自己該不該讓小女孩的母親知道自己的鞋被弄髒了呢？如果當時，自己告訴小女孩的母親，她會怎麼說，售票員又會怎麼說呢.......

二十多年過去了，這些問題她仍然沒想通，說真的也不想再去想通它們了。但是，在坐車的時候，看到那些衣服寒酸的鄉下學生時，她總會記起那一班車及車上售票員鄙視的眼神，記起那對穿着時髦的母女。於是，她總不忘對他或她們笑一下。因爲，她深深地知道，那笑，有時會讓人溫暖好長的一段時間。就像，有些話和有些表情，會讓人心寒好久好久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