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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縷曲·亡婦忌日有感》原文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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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縷曲·亡婦忌日有感》是納蘭性德悼亡詞中的代表作。下面小編爲大家整理了《金縷曲·亡婦忌日有感》原文賞析,希望能幫到大家!

《金縷曲·亡婦忌日有感》原文賞析

【作品介紹】

《金縷曲·亡婦忌日有感》是清代詞人納蘭性德寫的一首悼亡詩。作於康熙十九年(1680年)五月三十日,其妻盧氏三週年忌日。

【原文】

金縷曲·亡婦忌日有感

此恨何時已。滴空階、寒更雨歇,葬花天氣①。三載悠悠魂夢杳,是夢久應醒矣。料也覺、人間無味。不及夜臺②塵土隔,冷清清、一片埋愁地。釵鈿約③,竟拋棄。

重泉若有雙魚寄④。好知他、年來苦樂,與誰相倚。我自中宵成轉側,忍聽湘弦重理⑤。待結個、他生知已。還怕兩人俱薄命,再緣慳、剩月零風裏。清淚盡,紙灰起。

【註釋】

①葬花天氣:指春末落花時節,大致是農曆五月,這裏既表時令,又暗喻妻子之亡如花之凋謝。

②夜臺:指墳墓。

③釵鈿約:釵鈿即“金釵”、“鈿合”,女子飾物。暗指愛人間的盟誓。

④“重泉”句:重泉即“黃泉”、“九泉”,指生死兩隔;雙魚,書信,典出古樂府。

⑤“忍聽”句:湘弦,即湘靈鼓瑟之弦。傳說舜之妃子溺湘水而亡,後爲水神,古代詩詞中常用琴瑟代指夫妻,這裏指納蘭不忍再彈奏那哀怨悽婉的琴絃,否則會勾起悼亡的哀思。

【創作背景】

清康熙十三年(1674年)19歲的納蘭性德與17歲的盧氏成婚。納蘭盧氏父親盧興祖官至兩廣總督,是兩省的最高軍政長官,封疆大吏。有關盧氏的記述道“夫人生而婉,性本端莊,貞氣天情,恭客禮典。明璫佩月,即如淑女之章,曉鏡臨春,自有夫人之法……幼承母訓,嫺彼七襄,長讀父書,佐其四德”。從中可以知道盧氏是一個美麗端莊、有教養、有文化、三從四德的標準淑女。

納蘭性德成婚3年後,妻子盧氏因難產而亡,年僅21歲。生離的無奈已令詞人哀愁,不期而至的死別就更令其腸斷了,從此以後,“悼亡之吟不少,知己之恨尤多”,無論是亡妻的生辰、忌日,還是詞人身在家園塞上,始終沒有停止他的哀吟婉唱。

納蘭性德在盧氏亡後,詞風也爲之改變,悼念之作不止,哀吟之唱不絕。

【賞析】

《金縷曲·亡婦忌日有感》是納蘭性德悼亡詞中的代表作。其悼亡詞有四十首之多,皆血淚交溢,語癡入骨。此詞尤稱絕唱。詞從空階滴雨,仲夏葬花寫來,引起傷春之感和悼亡之思;又以夜臺幽遠,音訊不通,以至來生難期,感情層層遞進,最後萬念俱灰。此生已矣,來世爲期?全詞虛實相間,實景與虛擬,所見與所思,糅合爲一,歷歷往事與冥冥玄想密合無間。納蘭詞“哀感頑豔”、“令人不能卒讀”,於此可見一斑。

詞起得突兀:“此恨何時已?”此乃化用李之儀《卜算子》詞“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成句,劈頭一個反問,道出詞人心中對盧氏之死深切綿長、無窮無盡的哀思。作者既恨新婚三年竟成永訣,歡樂不終而哀思無限;又恨人天懸隔,相見無由,值此亡婦忌日,這種愁恨更有增無已。“滴空階、寒更雨歇,葬花天氣”三句,更渲染出悼亡的環境氛圍。“滴空階”二句,化用溫庭筠《更漏子》下闋詞意,溫詞曰:“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能清晰聽到夜雨停歇之後,殘雨滴空階之聲的人,一定有着鬱悶難排的心事,溫飛卿是爲離情所苦,納蘭容若則爲喪妻之痛,死別之傷痛自然遠過於生離,故其悽苦更甚。盧氏死於農曆五月三十日,此時已是夏天,爭奇鬥豔的百花已大都凋謝,故稱“葬花天氣”。此處有兩措辭當注意:其一明屬夏夜,卻稱“寒更”,此非自然天氣所致,乃寂寞淒涼之心境感受使然;其二是詞人不謂“落花”,而稱“葬花”,“葬”與“落”平仄相同自非韻律所限。人死方謂“葬”,用“葬”字則更切合盧氏之死,如春花一樣美豔的嬌妻,卻如落花一樣“零落成泥碾作塵”。如今之“葬花天氣”,妻死整整三年,彷彿大夢一場,但果真是夢也早該醒了。“不及夜臺塵土隔,冷清清一片埋愁地”二句承上句來,人間無味,倒不如一抔黃土,與人世隔開,雖覺冷清,卻能將愁埋葬。夜臺,即墓穴。埋愁地,亦指墓地。盧氏葬於玉河皂莢屯祖塋。“釵鈿約,竟拋棄”二句,再從自身痛苦生髮,謂你因覺人間無味而撒手歸去,卻不顧我倆當年白頭到老的誓言,竟使我一人痛苦地生活在人間。古時夫婦常以釵鈿作爲定情之物,表示對愛情的忠誠。釵爲古代婦女的首飾之一,乃雙股笄,鈿,即金花,爲珠寶鑲嵌的首飾,亦由兩片合成。上片寫詞人對亡婦的'深切懷念。

下片開頭,詞人期望能瞭解盧氏亡故以後的情況。這當然是以人死後精神不死,還有一個幽冥的陰間世界爲前提的。此亦時代侷限使然,也未嘗不是詞人的精誠所至,自然無可厚非。“重泉若有雙魚寄。好知他、年來苦樂,與誰相依?”“重泉”,即黃泉,九泉,俗稱陰間。雙魚,指書信。古樂府有“客從遠方來,遺我雙鯉魚。呼兒烹鯉魚,中有尺素書”之詩,後世故以雙鯉魚指書信。倘能與九泉之下的亡妻通信,一定得問問她,這幾年生活是苦是樂,他和誰人伴。此乃由生前之恩愛聯想所及。詞人在另兩首題爲《沁園春》的悼亡詞中也說:“記繡榻閒時,並吹紅雨;雕欄曲處,同倚斜陽。”又曰:“最憶相看,嬌訛道字,手剪銀燈自潑茶。”由生前恩愛,而關心愛人死後的生活,鍾愛之情,可謂深入骨髓。詞人終夜輾轉反側,難以成眠。欲以重理湘琴消遣,又不忍聽這琴聲,因爲這是亡妻的遺物,睹物思人,只會起到“舉杯消愁”“抽刀斷水”的作用,而於事無補。湘弦,原指湘妃之琴。顧貞觀有和性德《採桑子》雲:“分明抹麗開時候,琴靜東廂,……孤負新涼,淡月疏櫺夢一場。”由此可以看出盧氏在日,夫婦常在東廂理琴。理琴,即彈琴。捎信既難達,彈琴又不忍,詞人只好盼望來生仍能與她結爲知己。據葉舒崇所撰盧氏墓誌,性德於其妻死後,“悼亡之吟不少,知己之恨尤多。”詞人不僅把盧氏當作親人,也當成摯友,在封建婚姻制度下,這是極難得的。詞人慾“結個他生知己”的願望,仍怕不能實現:“還怕兩人俱薄命,再緣慳、剩月零風裏。”詞人甚至擔心兩人依舊薄命,來生的夫妻仍不能長久。緣慳,指緣份少;剩月零風,好景不長之意。讀詞至此,不能不使人潸然淚下。新婚三年,便生死睽隔,已足以使人痛斷肝腸,而期望來生也不可得,這個現實不是太殘酷了嗎?在封建制度下,婚姻不以愛情爲基礎,故很少美滿的,難得一兩對恩愛夫妻,也往往被天災人 禍所拆散。許多癡情男女,只得以死殉情,以期能鬼魂相依。詞人期望來生再結知己,已是進了一步。但又自知無望,故結尾“清淚盡,紙灰起”二句,格外悽絕。

【作者介紹】

納蘭性德(1655年-1685年),葉赫那拉氏,原名成德,避太子保成諱改名爲性德,字容若,滿洲正黃旗人,號楞伽山人。皇太子改名胤礽,才得以恢復。清朝著名詞人,詞風與李煜相似。納蘭出身顯赫,父親是康熙時期武英殿大學士納蘭明珠。納蘭性德自幼修文習武,康熙十五年(1676年)高中進士。初授三等侍衛,後晉爲一等,長年被迫追隨康熙左右。納蘭性德生性淡泊名利,最擅寫詞。他的詞以“真”取勝:寫情真摯濃烈,寫景逼真傳神。納蘭性德在清初詞壇獨樹一幟,詞風“清麗婉約,哀感頑豔,格高韻遠,獨具特色,直指本心。”著有《通志堂集》、《側帽集》、《飲水詞》、《淥水亭雜識》等,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亡於寒疾,年僅三十一歲。被王國維稱爲“以自然之眼觀物,以自然之舌言情”的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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