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在秋風中凋零散文
蕭瑟的西風吹着大地，給人一種清爽而又落寞的感覺，這個季節，內心就像是經過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我不知道當時我是怎麼去承受的，天空下烏黑一團，層層的黑雲向遠方延伸挪動，那似乎是老天的冷漠的表情，一種對世間的無奈。我十分痛心，這一切就發生了，突然的事情使我難以接受，一位虔誠而又慈祥的老人竟就這樣與生活訣別了。
天空下的捲雲越來越濃，越黑，那種天昏地暗的感覺讓人感到害怕，雷聲也開始響起。這種天氣在秋天並不多見，大山裏的雷聲顯得更大，雷聲此起彼伏，不一會兒，雨竟如注般地下起來了，較大的雨珠不一會兒就使泥路的面目全非，外面的竹子彷彿在抽泣，芭蕉也在耷拉着腦袋聽着雨深深的怨恨，整個世界就突然變得不平和了，一切都在嘶啞地呼喚，它們都在祭奠一個老人的離去，樹蔭下的草叢中，嘀嘀嗒嗒的聲音訴說着對世間的控訴，如今屋內破舊的門板上躺着一位穿着淡紫色的衣服的老人，這是她生前所喜歡穿的衣服。我不敢看她，當我第一次知道我始終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那時，我還在學校，而當我接到父親給我的電話時，也知道這就是事實，父親聲音很底沉，這不是平常的父親，雖然一個大男人不應該去哭靈的，但我覺得他私底下哭了不少，父親是奶奶最小的兒子，奶奶一直對父親很好，在經濟拮据的時候，還是拉緊腰帶，毅然送父親去上學，爲了這事兒，奶奶的皺紋日漸突出來了，奶奶的臉，就像是千溝萬壑一般，那一道道痕跡是歲月留下的足跡，收到那個噩耗，眼淚股股地下流，誰也無法阻止，這世間爲什麼就這樣無常呢？難道悲劇就要如此去完成它的使命嗎？
當這一切降臨時，我就像是受了一悶棍，我不知道這形勢爲何就如此直下呢？變化真的是太大了，我幻小的心靈突然在那一刻變得不再脆弱了，我知道，你永遠無法去預期下一步發生的是什麼？你永遠無法去改變這世界給你帶來的傷害，只有樂觀坦然去面對，就像是面對天氣一樣，內心的`血液突然就像是凝固了一樣，我傻傻地站在原地，我無法去聽這通電話，我還是在欺騙着自己，我想那不是，那是夢境，有時候自己晚上做夢，當一切都太悲劇的時候，我常常認爲那是夢境，我需要做的是逃離？還是迴避？然後一覺睡來，就什麼也沒有了，一切都煙消雲散了，但這只是幻想吧，我還處於矛盾之中，我該如何去接受這現實殘酷的表情，天啊！爲什麼？爲什麼！
最終我還是勉強接受了，秋風狂卷着落葉，路面上變得清潔起來，我的心靈世界裏，似乎沒有歸宿了，葉子被吹落了，然後在秋風中飛舞，卻沒有降落。
那歇斯底里的做法，讓他們都覺得我變了，我一下子就變得持重起來，我開始瘋狂地尋找那往昔的記憶，奶奶與我的生活片斷，她所給予我的一切，混亂的思緒使得那畫面模糊不清，閃閃發光的記憶只殘存了一點，透過汪汪的淚眼，我彷彿看到，慈祥而又溫和的奶奶正傾靠在門旁在顫巍巍地等待着她的小孫子從學校歸來，秋風中吹起她帶點星星的髮絲，顯得有點頹唐，奶奶已經進入了人生的暮年了，歲月也十分認同這一點。奶奶教給了我很多，識五穀，教給我一些果樹的名字，教我識字，她總是那麼不厭其煩。每天晚上，只要我睡不着，奶奶就會坐我牀頭給我講着故事，各種各樣的故事，有的是奶奶年輕時的，有一個故事印象特別深刻，奶奶出生在一個貧農的家庭，所以就沒有上學了，有一天，她在河邊浣洗的時候，那時她十五歲，有一個孩子在河邊玩，誰也沒有想到後面所發生的，小孩子玩啊玩，一不小心，就滑進了水裏，附近的人都驚呼起來，大聲呼喚着其他人，而奶奶卻果敢地擱下自己的活，拿起棒槌立馬跑到那，把他救起，可是，當時那個地方，有一個大坑，形勢很危急，而小孩子又在那拼命地掙扎着，此時，小孩子又看不到棒槌，奶奶跳到水裏，將其救起，而自己卻隨着下沉，正在這個危險時刻，一個很懂水性的人，將奶奶救起，那時，奶奶也嗆了不少水，不過她還感動地笑了，這些事兒，我還記得。在一個夏天的晚上，那時，我們都將自己的涼蓆擺至外面的街道上，整個狹長的街道上都是左鄰右舍的，因爲家裏很熱，當時家裏貧困又買不起風扇，靠近街道上各種樹木，斑駁的樹影，在我們眼前晃動，那一天晚上，我難以入眠，而奶奶早就睡了，因爲白天干活很累，接近午夜時分了，我一個人在涼蓆上坐了起來，我討厭這蚊子，它們實在是太可惡了，我渾身都被叮咬了，我睡不着，奶奶在半夜中醒來，透過稀疏的光影，看清了我身上的紅紅點點，就沒有睡覺了，一直在我身邊扇着，在這種情況下，我纔開始睡覺，第二天，奶奶顯出沒有精神的樣子，我就知道，因爲我，她下半夜肯定沒有睡好，在我的小小世界裏，奶奶纔是我所依靠和愛戴的。
過去的記憶很美好，但就像是泡沫，當時間一直在延續時，遲早有一天會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十分害怕這些，害怕自己的記憶衰退，害怕自己有一天腦袋也渾渾沉沉的，坐在火爐旁打着盹兒，而這一切卻是無法避免的，永遠有記不起的事，永遠有消失在人間的一刻，那個點着煤油燈坐在那兒，聽着奶奶的語重心長話語的孩子也在逐漸地消失，多年後，當他回憶起，才知道什麼纔是人間最唯美的事。奶奶常常對我說：“你聽見外面的聲音了嗎？那是自然的聲音，那是一種自然規律，潮起潮落，斗轉星移，以爲這世間沒有任何變化的不過是可憐人的一種心靈寄託，無論你遇到什麼，都要以平靜的心去對待，你應該要做好自己的事，要有一顆友善之心，其實人並不複雜，一種是善人，一種是不善之人”。這些話語在這個秋風飄蕩的季節，重新在我腦海中迴響。
儘管事隔多年，但我還依然記得，那殘酷的畫面，一直未能讓我遺忘這些，而在這個季節，又是西風起，我想，這又過了多少個年頭啊！我去了奶奶的墓地，青黃色的草，墳上的青黃色的草已經長得很高，將這個緘默的老人，永遠地與人們隔離，但她留給人們的無形財富卻永遠無法隔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