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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掃的女人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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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秋不久後的夜晚依然熱得讓人透不過氣來。我還是和室友沒離開前一樣,習慣性的敞開着房門來彌補這個沒有窗戶的屋子的各種不利。

逃掃的女人散文

稿子和工作的雙重不悅鬱悶得我下班後懶得洗漱就上了牀,兩個小時的時間就一直抱着手機和剛剛辭職離開的室友不厭其煩的聊着那些陳芝麻濫穀子的事。“砰”的一聲響動,開着的房門突然被關上,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闖入我的眼簾,一時間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下意識的扔掉了手裏的手機,不由自主的一聲驚叫後,“嗖”的一下就從牀上坐了起來,頭皮一陣發麻,腿腳也突然痠軟得有點不聽使喚。

“大姐,別叫,讓我進屋坐會兒,求你了。”聽着那滿口的本地口音,我才定下神來打量起眼前突然冒出來的這個女人。女人看上去三十來歲,個子不是很高,瘦窄的小長臉,眼睛不算太大,刷着濃濃的睫毛膏,畫着黑藍色的眼線,那雙黑眸子裏放射出來的驚恐比她嚇到我的狀態一點都不減弱。厚厚的妝底在燈光下顯得格外的蒼白,上嘴脣和下嘴脣哆嗦着,口紅已經似有似無,我一時摸不透是我嚇到了她還是她嚇到了我。女人沒等我緩過神來自己就坐到了我的牀上,伸出兩隻血跡斑斑的手掌,纖細的手指塗滿了藍色的指甲油。我不知道她的血跡是哪裏來的,我不確定她是否受傷,我甚至在想她是否是殺了人,還是被人殺。我渾身的血液在這突然的一刻中似乎凝固了,汗毛全都齊刷刷得豎了起來。只有她身上的白色工作服讓我再次斷定了她至少是個人,而不是鬼,因爲那是我們飯店工作服。

“大姐,我的手好疼”。她不僅身體在顫抖,連聲音也在發抖,那惶恐的眼神一直盯着我看。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只是雙手捂着胸口定定看着她,心跳的飛快,感覺要跳出來了。

“大姐,我手好疼!”女人又在對我說話。淚花在她眼裏打轉,這時我才發現她的一雙手心全都被磨破了,血是從手心溢出來的,能看見已經沒有了肉皮的鮮肉。我顧不上害怕,拿起桌上的紅黴素藥膏往她的傷口上抹。

“你從哪裏來的?手怎麼弄成這樣?”聽着她輕輕的呻吟,我禁不住問。“我從樓頂滑下來的,繩子磨破了我的手”女人說,我停下了抹藥的手看了她一眼,那滿臉的濃妝頓時又讓我分不清這個樓上下來的女人到底是人是鬼。我甚至在想她會不會像聊齋片段一樣突然跳起來掐死我後吸乾我的血。因爲我住的屋子只有兩層樓,我屋子上面已經是房頂,而她卻說從樓上下來的。我渾身的雞皮疙瘩彷彿能抖下一籮筐。女人似乎也看出來了她確實讓我很恐懼,突然提出讓我找根辮繩,我不知道從包裏給她找辮繩的時候,她會不會突然搶走我的錢包。只好從自己頭上解下來自己的辮花給她。女人試了試把散發紮起來,可是還在流血的兩隻手掌實在讓她做不到這件平日裏極其簡單的扎辮動作。我只好爲她紮起一個馬尾。

又是“砰”的一聲門響,隔壁十九歲的男孩小蘇推開了我的房門,我像是落水的人兒遇到了救命的稻草。看到小蘇來開門,女人起身要走,可是卻要穿走我的鞋,這時我才發現女人是光着腳丫跑進來的,腳趾甲上那藍色的指甲油像是聊齋故事裏那些藍的發綠的鬼光,慎的我毛骨悚然。穿走我的鞋,感覺就像她會帶走我的魂魄一樣,看我很不樂意時,眼尖的她卻突然發現電腦桌的下方有一雙男拖鞋,那拖鞋可能是原來住在這間屋子的人的。於是就沒有阻攔她穿走。女人躡手躡腳的拐過門角,移向了屋子門口早已沒了燈光的'餐廳。我不管她是人是鬼,只要離開我的屋子我就感覺安全了許多,我使勁關上屋門快速插上門栓,後背貼緊了房門,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還沒容得禱唸一句“阿彌陀佛”時,身後敲門聲輕輕響起,還有祈求的輕語。“大姐,你開門,別關門好嗎?”我驚魂未定。我告誡自己不打開房門,可是那可憐兮兮的祈求聲還是驅使我拉開門栓,我剛剛開了一條門縫,女人就擠進來站在我的牀邊。我只好把自己的身子挪出門外,不知所措的看着屋裏的女人。她看出了我對她的顧忌,突然說了一句“這年頭幹啥也不容易,大姐,就讓我在你屋裏待一會兒吧,樓下有公安抓我。”一句話讓我又細細的打量了屋裏這個女人幾眼,突然想起“小姐”兩個字。

一陣腳步聲從樓下響起,那女人慌亂的跑到一個黑暗的角落藏了起來。不一會兒,小蘇說找她的人也上了樓頂,但已經離開。小蘇說話的同時才發現女人不知什麼時候穿上了自己的工作服。女人很不自然的對小蘇說“我明天洗乾淨還給你。”女人走了,穿走小蘇的衣服,也穿走了我屋裏的拖鞋。臨走時回頭說了一句“家裏有兩個孩子需要我養大,我也是沒辦法才幹這行。”似乎要對眼前的我們做出一句無奈的解釋。

小蘇說那個女人是從樓頂的天窗口順着繩子滑到一樓的廚房來的,看樣子是隔壁浴池老闆家的員工,聽到“咚”的響聲時還在廚房幹活的小蘇發現一個赤裸裸的長髮女人居然從天而降,等小蘇回過神來時女人已經裸奔着上了二樓。女人在二樓看到了小蘇晾曬着的工作服,那件衣服雖然遮掩住了一個賣身女人的私處,卻已抹不去那個女人在十九歲男孩心裏的唾棄感。

第二天清晨,隔壁浴池的老闆娘拿來了小蘇的衣服,還有一些水果和糖塊,說是替那個女人對我們昨晚的叨擾來道歉,這時我才明白跑進我屋裏的女人果真是隔壁浴池的賣身小姐。因警察突擊掃黃,那個女人赤裸裸的就逃出了房間,爲了逃避牢獄之災,逃避一萬元的罰款,居然一絲不掛的從浴池的樓頂越到飯店樓頂,用繩子從天窗滑到了我們飯店後院的廚房。

小蘇說怕染上病毒,把浴池老闆娘拿過來的衣服隨手扔進了垃圾桶,廚房裏的幾個大姐分着吃掉了那些紅桃,我不知道那桃是什麼味道,估計就算我吃了,也只會是一味酸酸澀澀的味道……無心品嚐那份感恩之心的食物,卻禁不住擡腳來到後院廚房,那根由好幾股細繩合系在一起的白色的繩子,還在天窗口迎風搖曳,繩子底部是一座鏽漬斑斑的廢鐵樓梯。小蘇說那女人幸好摔到了旁邊幾個泡沫盒上,要是摔在廢舊的鋼管樓梯上,不死也難免殘廢。

我不敢去想象那個逃“掃”的女人如果被抓到後罰款的一萬元得接多少個客人,我也不敢想象在她的那條路上,她能夠安全和幸運的逃多久,逃多遠……好多天過去了,我一直沒再見過那個逃“掃”的女人,聽說她去醫院包紮了而我,依然如故住在那間沒有窗口的屋裏,儘管還是和以往一樣看不到天上的月亮和星星,可是冥冥之中,卻好像看到了逃“掃”女人口中提到的她孩子的那兩雙充滿童真和盼孃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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