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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母親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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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離開我們已經八年了。

散文:母親的回憶

母親是在公元2008年駕鶴歸西的。2008年,在中國大地上,曾經有大悲大喜的事情發生。“汶川大地震。”八月份在首都北京舉辦的奧運會。國運與家運同在,這一年,在我家亦有大悲大喜的事情發生,老母親去世,長女考上大學。我母親是在這一年的農曆3月19日上午九點半去世的。距離長女的考大學前後只相差了兩三個月。

母親這一輩子,一共生育了八個孩子,夭折了兩個。最大的大大哥,最小的三姐姐。那時候的農村家庭,凡是夫妻雙方,生育系統正常,哪一戶不生育七個八個的?又由於醫療條件的落後,哪一戶不夭折一個兩個的?我生育在“三年大飢餓”以後的公元1962年,這一年,母親已經三十八歲。由於年紀偏大,再加上生活條件差,母親還天真地以爲自己已經不會生育了。想不到,三十八,還能“結瓜。”更讓母親沒想到的是,兩年以後,又生下了我的弟弟。因爲我和小弟這兩個累贅的降臨,父母的晚年,一下子變得如牛負重。

母親有一雙巧手,織布,紡紗,烤肉餅(如今我的二姐小弟兩戶人家都在東陽縣城開肉餅店,那手藝可以說是“祖傳。”)烘豆腐乾。人到老年,母親還能利用自己的一雙巧手,織帶出售。帶是布帶,東陽鄉風,新嫁娘的嫁妝裏,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大小長短粗細不一的帶子。母親編織的布帶上,甚至還織上了“花開富貴”、“早生貴子”、“白頭到老”等等吉祥的文字圖案,所以,拿到市場上以後,總是能夠比別人的布帶銷售得更快。

母親的一生,總是信奉與人爲善的原則。母親爲人慈善,性格溫和,一輩子幾乎從來不與人吵架打架,因此,鄉親們送一綽號“造物。”這所謂的“造物”就是“活菩薩。”是天地萬物的主宰。我的.那些父老鄉親們之所以會把這麼一個尊貴的字眼,贈與我的母親,不是無緣無故的。固然,這也許與我母親曾經擔任多年的生產隊裏的“實物”一職有關。“實物”、“造物”諧音。所謂的“實物”其實就是生產隊裏面的“倉管員。”在曬場上分麥子穀子的時候負責掌秤,再則,掌管生產隊的倉庫鑰匙。母親是個文盲,但是,母親的頭腦就像是一臺計算機。分稻穀的時候,得先秤好籮筐的重量,然後會計報一個數,掌秤的時候必須減去籮筐的重量。常常是會計的算盤還來不及我母親的口算快,而且,母親的口算幾乎從來沒有一次失誤的時候。這也是讓我的那些父老鄉親們特別佩服的地方。

鄉親們曾經盛傳這樣的一件事情,有一年,母親飼養的一窩雞裏面居然沒有一隻公雞,而除夕夜謝佛必須用到公雞,於是,臘月二十,母親決定去鎮上買。那時候,我還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母親去了鎮上以後,我就眼巴巴地去了村口的廣場上等待,想得到母親從市場上帶回的一點“回鄉貨”(水果“之類。)我等待了好幾個小時,好不容易等到母親歸來,我突然發現母親手上抱着的公雞,大紅的雞冠,色彩豔麗的羽毛,登時喜出望外,立馬上前說:“我來抱!我來抱!”誰知道我剛從母親手裏接過公雞,公雞一掙扎,“撲哧——”一下子就從我手裏飛走,躲進一片樹林,隱匿不見。換成一般的母親,早已經抓過孩子的小手就先是一頓湊!我母親不,她居然是先一把抱住我,然後,輕輕地拍打我的胸口安慰我說:“別怕!別怕!千萬別擔心!”母親甚至輕輕地拉着我的左右兩隻耳朵,給我叫魂:

“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別怕別怕!”

偏偏這一幕讓我的幾個正在洗衣埠頭上洗衣服的女人看見了,她們說:

“這個‘造物’性格可真好啊!”

還有一次,生產隊裏分小麥,都說,好書要先睹爲快。其實,新麥登場,誰又不想先“嘗”爲快?分麥子都是按抓鬮的順序,一戶一戶往下叫。誰知道到了最後的一戶,麥子居然不夠分了。此時正在掌秤的我母親,立馬安慰那戶暫時分不到麥子的戶主說:

“你們去我家,把我家的麥子先擡了去吧。”

自家的麥子麥子剛剛擡回家,我和小弟都在憧憬,曬乾了麥子磨成粉以後,就可以讓母親給我們擀手擀麪吃了。誰知道,麥子擡回家不久,又被別人擡走。我和小弟心裏很不是滋味。母親回家以後則安慰我和小弟說:

“暫時再忍耐幾天吧,幾天以後,下一批麥子收割,分到家以後,母親馬上給你們擀手擀麪吃!”

1976年,我被推薦上了南馬一中。那時候,實現的還是推薦制。現在,在我的故里,大學生都已經多如過江之鯽,可是在那個時候,我甚至還是我們這個家族裏面的第一個高中生。我的一位堂兄甚至用了非常羨慕嫉妒恨的口吻跟我說:

“阿順都已經成一位高中生了。”

我的母親也非常高興。雖然還不能說是光宗耀祖,畢竟是一件給家庭增光添彩的事情。誰知道天有不測風雲,一年以後,高考制度恢復。我沒有憑藉着高考改革的這股春風,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天,我參加了一次高考,結果名落孫山,於是,夾着尾巴,灰溜溜回到老家,成了生產隊的一名社員,參加集體勞動。

“沒出息!”

“茅廁裏的一塊臭石頭!”

那一段時日,母親的耳朵裏灌滿了這樣的閒言碎語。以至於,後來,一向性格溫和的母親,也忍不住慫恿我說:

“要不,你就再去鎮上的複習班複習複習,明年再考?”

我知道自己不是高考的那塊料,更何況,在一段日子的消沉頹廢以後,這個時候,我又有了自己新的目標。我要在文學這一條荊棘密佈的小路上闖出屬於我自己的一片天地來。我辜負了母親的期望。母親明顯地感到失落。

我在鄉下呆了六年,後來,經過一位親戚的“栽培,”進了我們當地鎮上的一家鄉鎮企業工作。母親高興得聲音發顫:

“好好好!從此以後,你徹底洗心革面,洗心革面!”

我做夢也想不到,母親居然能夠如此熟練地使用洗心革面這樣的成語。同時,也惶惑,在鄉下的六年,我在母親的心目中是這樣不堪的一種形象嗎?

母親去世那年,已經八十五歲。母親的六個子女當中,唯一在母親身旁給她老人家“送終”的,我是唯一。這一點讓我略感欣慰。

最近這幾年,我曾經不止一次在夢中見到我的母親。母親的面容還是一如生前那樣溫和慈祥。願母親在天之靈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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