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裏的一盞燈散文

你見了沒？黑夜裏有一盞燈，好亮！

那夜母親要上晚班，我於是陪她去。天黑黑的，又忘帶電筒，只好摸黑而行，好在母親常走這條路，也就不必擔憂了。一路無語，說真的，我怕打破這夜的沉寂，這樣的夜我很少出來過。

“泉，看啦，有盞燈！”母親驚喜地說。

我擡起頭，好一陣子，我爲母親的驚喜所感染。

噢！在黑沉沉的夜幕籠罩之下，確有那麼一盞燈，離我們很遠。清冷，黑黑的夜色之中，就那麼一豆微弱的燈火在跳動，橘黃色的光，化作飄逸的煙雲向四周漫着，在它的周圍，有片藍、黃、紅或許更多的色彩，成了一輪圓圓的光暈，隨着燈火地跳動輕輕地飄搖。

“媽，那不會是星星吧？”我癡癡的擡頭問母親。“你說呢？”母親出乎意料地反問，我無言以對了。

“那是一盞燈！”好久，我在心中默唸着：那是燈火，一定是。星——自然界無情的物，怎會在這樣的夜出現呢？

這樣的黑黑的夜，只有多情的燈火纔會出現，只有那遙遠記憶裏，黑黑、油膩的燈盞纔會出現！不是麼？

這樣黑黑的夜，使我忘卻了母親的白髮，忘卻母親額前的擡頭紋，忘卻了自己的年齡。

於是，我就想起了許多年前關於一隻油膩燈盞的故事。

那是一孔已經好多年以前的窯洞，好多年窯洞的壁上，便懸着一隻玻璃瓶子做的燈盞。

這燈盞就在土炕靠裏的牆上，燈下每夜便有癡癡的我了。母親總會用一根銀針將燈花挑亮，而後便將我擁在懷裏說：有一個燈爺爺他說，黑夜裏有他就不用怕了……

黑夜裏有他就不用怕了，於是好多個夜晚，我便急急甩掉鞋子，爬上土炕，就一直看那燈——癡癡的，不眨眼。

有一個燈爺爺他說：黑夜裏有他就不用怕了。母親說的。而今就有一盞燈在面前，許久前的那個童話，母親還記得不？

那一豆燈火，孤單地綴於天際。我不禁驚歎於它的存在了，這樣黑黑的，冷冷的夜，它不怕麼？這樣的夜，它出來就爲照亮那方寸大小的一塊土地麼？漆黑的夜不給予它一絲回報。

清冷的世界中，就這一盞，好孤獨。那是玻璃瓶子做成的麼？還是那隻黑黑的，油膩的燈盞，每夜就這樣亮着。

這樣的夜有一個、兩個或更多的`人要趕夜路（仿若我們一般），於是，它就一直亮着。夜行的人，便隨着那飄搖的燈火一直向前了，也像我孩提時代，每夜就細細看那燈盞，那叩破“黑沉沉”的燈盞。他們也會想起母親曾講的那個童話麼？

“有一個燈爺爺他說，黑夜裏有他就不用怕了。”

現在，我和母親一路走着，腳下的路似乎還很漫長，那盞燈還在天際，清冷而孤獨，照亮了方寸大小的一塊地方——在我的心原。

那是我童年那隻油膩膩的燈盞麼？

“有一個燈爺爺他說，黑夜裏有他就不用怕了。”

透過玻璃，夜色中，可以看見遠方跳躍的一豆燈火，雖不太亮，卻也分明，我總疑那是她的眼睛。

那真是她的眼睛的話，夜氣的濃淡，飄忽不定，在將時間劃分的各個點上、段上，這束光線或許又總會錯過我——一個只敢躲在玻璃之後馳騁遐想的人。

可是，若——真要符合光學原理，我看得見她，她自然也應看得見我了，總有一刻，或許僅爲一瞬（我想肯定很短），但總會或虛或實地，總會落在我的身上……

總會落在我的心上。於是，我的心便顫了。

於是，我將用一滴淚水，來記載這個並不太真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