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高三學生散文

我是一個富於幻想的人，從小開始，我心中總有很多奇怪的想法和疑問，當然，就有很多夢想。有的一閃即逝，就如曇花一現；而有的卻是一生的執着。

記得在幾歲的時候，一個夏天的夜晚，我爬在窗臺上看星星，覺得它們一閃一閃的好奇怪，就問媽媽：“媽媽，你看天上的星星還不停地眨巴眼睛，那真是一雙雙眼睛嗎？”

媽媽說：“那是天眼。俗話說‘人在做，天在看’，那就是上天在觀察我們人的活動，以此來揚善懲惡。”

媽媽的話讓我從小就知道了，人不能做壞事，不然會受到上天的懲罰。

上學唸書時，老師就說我的思維是創造型的，總有很多奇思妙想。解答數學問題，我總想找個和書上的例題解答不同的方法來解決，老師常常因此表揚我數學學得活。可媽媽對此並不高興，她說我是胡思亂想，她似乎覺得這樣很危險，會闖漏子的。她認爲還是循規蹈矩的好。她雖然鼓勵我讀書，卻不讓我寫什麼。她說讀書主要是增長知識，提高我的閱讀能力，讓我專心於數理化。

我最先接觸的還是古詩詞，接着又閱讀了很多文學古籍和近現代文學作品，在作品的啓發下，我的頭腦中常常幻化出很多場景和人物形象。我醉心於把頭腦中的想象形成文字，所以，常常偷偷地寫一點隨筆和詩歌。結果被母親發現了，給我全部沒收了，後來告訴我都燒燬了，並狠狠地教訓我一頓。

媽媽說：“你這樣不聽話，我將來就要爲你操心了。”

我不明白，我把頭腦中的想象寫成文字怎麼會惹麻煩，讓媽媽操心呢？

記得，我當時心疼得哭了，媽媽離開我回到自己房間時，也哭了，因爲我發現她的眼睛紅了。不知道媽媽是因爲我不聽話哭了，還是因爲沒收了我那些心血也心疼了才哭的。看到媽媽的眼淚，我心裏非常難受，我知道那可能真是一件惹麻煩的事，決心再也不寫了，再也不惹媽媽傷心了。

可我有時還是板不住，所謂的來了靈感還會寫幾句歪詩，媽媽看到了也沒有拿去燒了，只是長長地嘆口氣。我當然心裏明白了，就說：

“媽媽，我就是隨便玩玩。”然後，自己就撕毀了。

因爲我喜歡看書，當然也喜歡看報紙。那時學校每個班都有一份報紙，幾乎每份報我都通篇看完。覺得那些故事之類的文章也就一般般，我也可以寫呀。

不知道是小孩子的逞強，還是顯擺，或者叫做實現自己價值的衝動，反正忘記了媽媽的教誨，揹着她偷偷地寫了一篇一千多字的《*坡》投給了小報，還真的發表了，還得了十來元錢的稿費。心裏別說那個得意勁了。於是，又偷偷地寫了一篇兩千多字的關於下鄉知識青年的故事《來自***報告》，也順利發表了，又得了二十多元的稿費。稿費的事沒敢告訴媽媽，就留作買學習用品和偷偷地補貼生活用了。

不久，發生了一件事。當時，應該說是好心辦了壞事。

一天晚上，一位不速之客造訪我家，他自我介紹是那家小報的編輯。原來，他和我家住在同一個居委會，那時不叫小區。我的文字就發表在他負責的版面。他可能很欣賞我的文字，當着我媽的面表揚我一番，說我的文字功底很好，有很好的形象思維能力，好好努力，在文學方面一定會有造詣的。

他來訪的目的是想鼓勵我多寫一些這樣的文字，也想幫助我，說有什麼不太明白的可以直接找他當面交談，並告訴我他家的具體住址，說隨時都歡迎我找他。

我們送走了客人，回到屋裏。媽媽開始沒有說什麼，就是注視着我。注視一會，她長出了一口氣，然後端起水杯喝一口水，好像往下壓氣，喝完後又長出一口氣。

然後，轉過頭對我說：“你過來。”

我起身走到牀邊，站在媽媽跟前。

媽媽說：“你是不覺得很得意，我應該表揚你呀？”

我笑笑，沒有說話。

就在這時，媽媽突然擡起手，令我猝不及防地一記耳光重重地打在我的臉上，我也有點嚇傻了。在我的'記憶裏，這是媽媽第一次打我。

媽媽突然放聲哭了，她抽噎着說：“你這個忤逆，我的話你一點都沒有聽，你非得要蹲牛棚坐班房纔好嗎？你真的要讓我死不瞑目嗎？你讓我怎樣去見你的爸爸！”

我心裏知道，媽媽是最疼愛我的，她如此的震怒和傷心，看來事情真的鬧大了，問題很嚴重。儘管當時我還不能完全理解，可我知道媽媽要求的一切都是爲了我好，媽的話不能不聽。

媽媽流着淚回到自己房間，不一會，我聽到她放聲哭起來，就急忙來到媽媽房間，看到媽媽正伏在爸爸遺像前的桌子上痛哭。我急忙跪在媽媽身邊哭着說：“媽媽，是我不好，是我不懂事，惹你生氣了。我以後一定聽你的話，再也不寫什麼了。”

沒成想，媽媽又回身抱住我痛哭。然後，又按摩我紅紅的面頰。

我知道，那一記耳光雖然打在我的臉上，卻疼在媽媽的心上。那是媽媽不得已而爲之，我深深感受到我發表文字的嚴重性和那一記耳光所包含的最深沉的母愛。

於是，我停止了玩文字，徹底放棄了寫文章，當作家的夢了。

後來，我明白了媽媽的良苦用心，由於受文字獄氛圍的影響，她怕我會因爲文字而獲罪。她說的死不瞑目，是說我要非得舞文弄墨，即使沒有弄到蹲牛棚、坐班房的境地，她也會帶着對我的擔心離開這個世界，讓我感受到了母親的永世之愛。

從此之後，我把對文字的興趣轉移到了對數字的興趣。雖然，在內心深處，對文字，對如何把思維的童話用文字展現出來的渴望，還時時作祟，甚至還幻想能成爲羅蒙洛索夫那樣的人，既是科學家，又是詩人。當然，也只是想想，我始終遵守了對母親的承諾。

文學夢破滅了，可我還是由衷地感激母親，是她讓我從數字裏獲得了心靈的寧靜，讓我享受到了平靜中的幸福。

媽媽身體不好時，和我做過一次談話。

“孩子，你沒有實現自己的夢想，怨媽媽嗎？”

“怎麼會呢？我知道媽媽都是爲了我好。”

“在媽媽心裏，寧可讓你沒有夢想，不能讓你沒有安全；寧可讓你遺憾，不能讓痛苦。你能安全一生，就是媽媽的最大心願。”

“媽媽，我知道，我真的非常理解媽媽的心意。”

“嗨，我也沒想到中國會變得這樣好。改革開放前，只能有一個聲音，一枝獨秀。有多少人因爲違背了一枝獨秀，變成了毒草，遭受到非人的待遇。就連那些同生共死的參天大樹，因爲有了不同的聲音，也被連根拔起。那時，媽媽不希望你開花，希望你成爲一株無花的小草，默默地安全地生活。”她沉默一會又說，“現在好了，你可以按照自己的心願去生活了。一個政黨能夠自己檢查並修改自己的失誤和錯誤，能夠做到用自己的刀削自己的把，不簡單啊！這個黨就一定是強大的，有前途的，可以信賴的。”

“媽媽，我非常滿意現在的生活。就讓我在數字裏尋找心靈的安寧和樂趣吧。”

這時，媽媽起身從衣箱的箱底翻出一個紅布包，在我面前打開，原來是一疊紙，還有兩張報紙交給我：“這都是你以前寫的，我怕你惹麻煩，就給你收起來了，說給你燒了。還有你發在報紙上的兩篇短文。”

我雙手捧着這疊草紙和報紙，情不自禁地哭了，覺得它們很沉很沉，那是無法丈量的最重的母愛。

不久，媽媽帶着對兒子最深沉的愛去找爸爸了。在她離開之前告訴我說，可以按着自己的意願生活了。因爲，她希望我快樂。

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

真不知道夢想會有怎樣的魅力？已經走過了美麗年華，再也沒有那種奇思妙想了，可還是按捺不住那蠢蠢欲動的心結，又在網絡中舞文弄墨了。雖然數學思維已經成了我的思維定式，文字顯得笨拙枯燥，我還是把它當做一種休閒娛樂的方式，享受它帶給我的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