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居終南山散文

我教的初中部二年兩個班升入三年後，二年一班的班主任秦老師調到三中去了，學校任命我做二年一班的班主任。由於我的努力工作，這個班級順利地升入了初三。緊接着將面臨中考的挑戰，這是我能否繼續留在高中任教的關鍵一年。這一年，我起早貪黑，一方面做好二年一班的班主任工作，另一方面，抓好兩個班級的語文中考備考工作。古人說：“天道酬勤”，的確如此，兩個班級在中考考試中，語文成績高出全縣平均分十四分。於是，我獲得了當年學校優秀教師的榮譽稱號，留在高中繼續任教，並給我分配了一套學校新蓋的住房。

由於縣裏建設住房土地緊張，學校只好在南山腳下一片沼澤地蓋了兩棟住房。每棟能住六家，前棟房六家都是高中老師，我是西邊第二家。當住房竣工以後，我們六家就開始做搬家的準備工作。先是在屋子裏搭好爐子，把剛剛竣工的房子薰一薰，讓屋子裏幹一點。緊接着就是墊院子，由於原來是沼澤地，需要大量的土把院子墊高。我原來在生產隊幹過多年體力活，這回顯示出優勢來了。每天早晨，我就把南山上的土，用土籃子挑來一些，然後再去上班。不幾天院子就墊好了，於是就開始搬家。

搬家以後，一個開汽車的家長幫忙，給我拉來一汽車松木杆，我就開始在院子的四周釘上杖子，安上大門。過了幾個月，學校組織旅遊，我沒參加，就在家裏蓋倉房。我先用皮尺量好位置，接着就做“人”字樑。先找一根粗一點的松木杆做大梁，在正中間釘上一根立柱，然後再在立柱兩邊各連一個斜樑，再在斜樑中間部分釘一根木杆頂在立柱腳下：這樣，一個人字樑就做成了。一共做了六個，四個部分是倉房，另外兩個部分是過道。把六個人字樑連起來，再在上面鋪好板皮，板皮上面鋪上油氈紙就算完成了。

由於我們住的地方比較偏僻，我又和大姐夫要了一些鐵管子準備焊鐵大門。首先每天利用休息時間下料，用鐵鋸把鐵管子按尺寸鋸成需要的長度，再找我初中同學陳德仁

在鍋爐廠車了四個門軸，最後請學校鍋爐房班長張師傅給焊鐵大門。這天是星期天，張師傅來給焊門了，我打下手給把着鐵料。到了下午，眼看着就要完工了，一不小心，我的眼睛被電焊打了。當時，只覺得眼睛磨得難受，根本不敢睜開眼睛。吃飯的時候，我都不能陪着張師傅了，只好說，張師傅你自己吃好喝好吧！待張師傅走了以後，我閉着眼睛胡亂吃了點東西，就躺下了；半夜起夜時，都得摸着牆慢慢走。第二天早晨，謝天謝地，眼睛總算好了。——心想，可憐那些盲人，怎麼生活了？

秋末冬初，屋裏漸漸冷了，又是學生家長幫忙，給我焊了土鍋爐，弄來了暖氣片、鐵管子、彎頭活節等，還求的張師傅給安裝的。做飯時，一點火鍋爐馬上就熱乎，屋子裏暖暖的，一點也不冷。我又用牛皮紙給前邊兩扇窗戶做了套窗，後邊窗戶糊上塑料布，以確保屋裏的溫度。

這個地方當時還沒通自來水，開始，學校給我們六家焊了一個薄鐵做的水箱，用手推車推水；後來，就用四輪子拖拉機拉一個大的水箱送水，一家一家接水，拖拉機手小劉也幫着拎水，好不熱鬧。第二年就給安自來水了，各家各戶分段挖自來水通道，第二天自來水就通到家裏來了。

冬去春來，天氣漸漸暖和了。我們六家不約而同地掀起了養雞的高潮，我也在院子裏用松木杆圍成一個雞欄，在房子前邊三米處蓋了一個養雞房，這個養雞房坐北朝南，東西北都是用紅磚砌成，南面用舊窗框立成，上面安上玻璃採光；房頂成坡形，南高北低，用油氈紙鋪就；裏面雞房下是一個深約半米的糞坑，糞坑上平放着用松木杆釘成的柵欄，以供雞晚上休息。雞房右邊有上下兩個雞窩，供雞下蛋用的。每天早上，我都到南山下割回一些野菜扔到雞欄裏，那些雞一哄而上，爭着搶着去叼着吃。中午下班先看看雞窩裏，總會有七八個紅皮大雞蛋彷彿笑着等我去拿。

後來，我又在雞房的後面栽了幾顆葡萄秧，那葡萄秧長得太快了，一兩年的功夫就把雞欄上面爬滿了。雞欄上面綠葉成蔭，串串葡萄吊在葡萄架上，葡萄架下鋪的細沙，十幾個雞在下面或走，或叼着蟲子，或伏在雞窩裏專心孵蛋；一會兒，母雞咯咯嗒高叫起來，還真有點農家樂的氣氛呢。不久，我又在雞房裏撘建一層，以供雞雛生活，待其長成大雞，再轉移到下層。這樣，新陳代謝，吐故納新，總保持雞的種羣的活力。

接着，又在南山下開了一些菜地。我在蔬菜隊幹了十二年，基本上懂得種菜的方法，種了各種小菜，一壟壟，一畦畦，迎着春風，沐着陽光，長勢喜人。到了夏季，豆角、黃瓜、茄子、辣椒、芹菜……應有盡有。有時天旱，蔬菜缺水了，我就和朋友要了一根二十幾米長的膠皮管子，從屋裏接着自來水，外邊通到菜地，可勁地澆水。我在菜地邊坐在小板凳上，看着天上的星星，搖着蒲扇，聽着遠處蛙鳴，好不快活！

在這裏生活了九年，大部分是快樂時光

在這個地方住了幾年，雖然有一些快樂的時光，但也有令人煩惱、不快甚至是悲傷的日子。

我們六家搬去的當年秋天，在南山下一塊平地上各自挖了一個菜窖，儲存了一些白菜、蘿蔔之類的蔬菜。到元旦前夕，學校又給每個老師發了一些蘋果，做爲學校的一項福利。我們六家都把蘋果放到菜窖裏，這樣就能使蘋果保鮮耐存。誰知剛把蘋果放進菜窖的第二天早晨，胡老師就發現他家的蘋果竟然不翼而飛；我們各家聽到這個消息，都急忙去菜窖查看，結果都和胡老師家一樣，存的蘋果全都丟失了。大家又氣憤又無奈，小偷偷蘋果的車轍到大道上就消失了，根本無法找回來，人人只好嘆口氣做罷。原來這個地方周圍都是蔬菜隊的人家，生活不富裕，平時就愛小偷小摸的。咱們往裏裝蘋果時，人家早就打上眼了，當天晚上，就給一鍋端了。

我原來在蔬菜隊種過菜，搬來之後就在山上開了幾塊菜地，種了土豆、豆角、茄子、辣椒、蘿蔔等菜。尤其是蘿蔔，長得又大又圓，我看天氣還挺好，就想晚一點再拔蘿蔔，讓它再長一長。一天早上霜很大，天有些冷了，我想看看是不是該拔蘿蔔了，就信步走到山上，來到了種蘿蔔的地方一看，不禁大吃一驚：滿地的蘿蔔竟然一個也沒有了！我當時真是又氣憤又心疼，想起那滿地的大蘿蔔，紅撲撲的半拉露出地面，綠油油的蘿蔔纓子充滿生機，實在令人喜愛；如今一個也沒剩下，這偷蘿蔔的傢伙幹得也太絕了！可生氣歸生氣，亡羊補牢，未爲晚也，趕快把別的菜收一收，免得再讓人偷走。

丟了蘋果，又丟了菜，沒想到養的雞也丟了。我們六家，全都在學校上班，一到早晨，吃了早飯所有的人全都走了，大人上班，孩子也上學去了。一天中午，下班回家往雞欄裏一看，就發現雞少了。進去一數，少了兩隻，連雞窩裏下的雞蛋也沒了，——這一定又遭小偷了。看來，小偷算盯上這地方了。這回還真得“亡羊補牢”了，還得認認真真地“補牢”呢。於是，我弄來了一些刺線，把松木杖子纏了個嚴嚴實實。

這地方總丟東西，已經使人夠心煩的'了，還有更令人心煩甚至恐懼的呢。原來這地方是一個亂泥塘，在去學校上班的路上，隔三差五就有一個墳墓。白天倒沒什麼，一到夜深人靜時，走在路上確實令人有幾分恐懼感。尤其是孩子們，在學校上完晚自習往家走時，都說挺害怕；大人就得定時去接一接。這還不算什麼，最煩人的是，逢年過節總有人來此燒紙。你這邊大紅燈籠高高掛，準備過年；他那邊捆捆紙錢呼呼燒，哭天喊地。感覺太喪氣了！

最令人感到喪氣和恐懼的是，此地還發生了一起命案。有一天中午下班回家，老遠就看見我們住的地方聚集了一大羣人。走近一看，原來是公安局的警車開來了，警察們正在勘查現場。聽人們說，是住在我們後面一棟房的三中畢老師的女兒被害了，屍體就在前面山溝裏發現的。不一會，就看見畢老師的女兒畢瑩被人擡出來了，因爲是冬天，屍體已經僵硬了。孩子也就有十一二歲，慘白的臉，雙眼緊閉，頭髮凌亂；衣服上還沾着雪塊，一隻鞋不見了。——真令人慘不忍睹。孩子的媽媽，已經哭得昏過去了。是誰這麼殘忍？殺害一個花季少女？我們的心都碎了，平時看見小畢瑩天天快活地上學去，星期天常到前棟房和小夥伴們玩，如今，……這時，警察們挨家搞調查做筆錄，我們也顧不得吃中午飯了，配合着警察們的工作。後來，一直也沒聽說案子的進展和結論。畢老師他們一家也搬家了，離開了這令他們傷心的地方。

在這南山下的平房居住這一段，留下的既有快樂，也有不快和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