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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化寺悠然一嘆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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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大同,通常以雲岡石窟、北嶽恆山遠近聞名,殊不知有一座寺院,精心讀碑,便能融入一段生動往事,感悟古今文采。這就是鮮爲人知的善化寺。

善化寺悠然一嘆散文

千年古剎善化寺,位於繁華鬧市一隅。周邊樓房林立、山門前車水馬龍。清晨,我穿越人流熙攘的集鎮,輕步入寺。

煙塵、異味、喧囂倏然遠去,耳膜中融入的,是古柏枝葉間的柔婉的鳥啼和時而傳來的風入竹之聲。我像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慾望、煩惱、憂思、失落漸漸被悠揚的鐘磬聲驅散,“放下得自在”的禪趣,像是名剎古井中汲取的清水,雖然無色、無味、無品牌、無包裝,卻讓口乾者酣暢淋漓。

每遊古蹟之前,我總習慣翻閱一下相關史籍,備足功課。由此,面對遺存,便能深入其中,用神思與千年過往互動。

一如衆多禪林,善化寺在千百年風霜雪雨中也是幾經磨難。遙想當年,唐玄宗下詔,天下州郡各建一大寺,於是,善化寺前身——開元寺應運而生,當時光推移到五代後晉時,寺院改爲大普恩寺,牌匾高懸之後,這裏僧侶逐年增多、信衆日漸密集、香火旺盛、景況空前。然而,陽光雨露之後,總難免出現陰霾與風沙,即便是與世無爭的寺院也未能免俗。遼末,戰事頻發,一時間烽煙四起,金兵攻陷遼“陪都”西京(大同),大普恩寺被洗劫、被焚燒,一時間,晨鐘暮鼓聲斷,刀劍碰擊聲起,青燈深殿、松竹弄影的佛門靜地慘不忍睹。繁茂的古柏在廝殺聲中折枝斷腰,高闊的唐式建築在烈焰焚燒中相繼倒塌!

6年後,一個春陽朗照的清晨,這裏走來一位足蹬芒鞋、身披袈裟,慈眉善目的長者,凝視着眼前的殘垣斷壁、滿目荒涼發下宏願:爲弘揚佛法,定要讓古寺重振雄風。這位長者轉身而去後,帶領衆弟子走遍大江南北,說法化緣、籌集善款,一心建寺。不久後,一些工匠和信衆在高僧的感召下紛紛走來,或修復殿閣,或捐贈錢物。15個寒來暑往,信仰者在爲古寺煥然一新而不懈努力。試想,那時宋金戰火未息,兵匪四處爲患,無功利目的、無官府資助地修復一座古寺,其工程談何容易!好在佛法無邊、衆志成城,又是一個春光明媚的早上,在破敗的大普恩寺舊址上,一座氣勢恢宏的寺院揭開帷幕,容光煥發地呈現在衆多香客面前。明代,這座歷經千般磨難的名剎,寺門高懸“善化寺”的金匾。

追懷至此,恰巧看到見證善化寺苦樂年華的石碑——朱弁碑(金碑),繼而,又開始思憶朱弁其人。

別號“觀如居士”的朱弁,是朱熹叔祖,沒有多少史料記載他的文才業績,也沒有多少後人記得他的坎坷平生,但是,從碑文字裏行間上品味,我總感覺他是值得一寫的`古人。

我走入寺院一間靜室,泡上一壺清茶,輕輕取下書櫃中的《宋史》,字裏行間中,這位南宋婉約派詩人似乎由遠而近、生動鮮活。

“少穎悟,讀書日數千言。既冠,入太學,晁說之見其詩,奇之……”的南宋太學生朱弁,坐在靜室書案前,專心書寫大普恩寺經歷“烽火三連月”、由一片廢墟恢復本來面貌的過程。只見他時而懸筆沉思,時而仰頭長嘆,宣紙上,感觸萬千、敘事生動的文章散發着墨香縷縷。

寺院碑銘,大多放置於殿閣之前,松柏之間。而被書法家、文學家、碑刻藝術家們譽爲“碑文絕唱、刻工絕妙、書法絕世”的朱弁碑(金碑)卻靜靜立在供奉“華嚴三聖”的三聖殿中。中外來賓、善男信女,神情專注、目光凝重地端詳着古碑,追憶着文章被宋代文學家、畫家晁說之稱道、被金兵拘禁異國他鄉16餘年、撰有不少愛國詩章的南宋使節朱弁。

史料的文字在我眼下伸延,竹叢的綠韻在窗外搖曳。讀史思人,遙遠的時空漸漸被拉近……

那是一個風雪黃昏。宋高宗授爲修武郎的朱弁,輕裝簡從,從臨安(杭州)一路走來,迎着滿目迷茫踏入金國的西京(大同)。當晚,在金兵大帳裏,傳出朱弁朗聲力勸金國將領“平息戰火、兩國互不侵犯,於國於民皆有利”的鏗鏘之語。那夜,金兵帳外冬雲密佈,寒風呼嘯,臘月的北國,雪花如席。

嗜殺成性的粘罕,居然喜愛上這位用句不俗、表述能力極強的宋使,力圖以高官厚祿誘惑朱弁,卻遭到朱弁嚴詞拒絕,而後,以刑具威脅、以飢餓折磨朱弁,毫無結果。最後,金國首腦把這位“寧死不事金”的宋史扣留在西京(大同)16年。難歸故土的時日,朱弁除了開館教書,講述儒家之道外,大部分時間是在這座古寺中度過。在與圓滿大師交談中,在大家齊心合力修復古寺的熱烈氣氛裏,他感到釋懷,感到欣然,感到和諧求善的分量和力度。

名剎重現之日,當圓滿大師委託他撰寫碑文,他欣然應允。於是,由朱弁撰文、南宋書法家孔固書寫、當地碑刻名家刻文,記載了大普恩寺創建初始到遭逢劫難,及至千百名信衆重修的過程。在三聖殿,我看到,衆多讀碑人在導遊悅耳的解說下,大多爲名剎坎坷經歷所感動。

我站善化寺高處,手搭涼棚遙望南方,試圖搜尋朱弁在16年後迴歸臨安(杭州)的路徑,然而已不可能。但見高聳建築物,密集的樓房早已把視線遮擋。只能依據史料瞭解朱弁的結局:鑑於金國沒有和解誠意,朱弁回國後,官至奉議郎。因力勸宋高宗恢復中原,得罪權臣秦檜,最終鬱鬱而終。

我在蘊蓄木香氣味的殿閣間和散發着清香的古藤下漫步,思潮起伏,想起偏安一隅、畏敵如虎的南宋小朝廷,所作所爲,讓後人談起來很不舒服。幸好,留下的不僅僅是哀嘆,也留下了不少名詞佳話、名流心聲。岳飛、李清照、陸游、文天祥……留下豪壯的詞句。辛棄疾與陳亮留下“鵝湖之辯”鏗鏘之音,在金國陪都一座古剎裏,也留下一座很值得細細品味的古碑,留下值得慨嘆的名人逸事,總算讓讀史者在悲涼後感受一種氣勢、一番豪情,也算是得失互見吧!

正想到此,步子已邁出山門,陪同人領我們走向善化寺後面的華嚴寺。身後,悅耳的梵音依舊,飄動的煙縷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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