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文中心散文

那年洪水散文

本文已影響 2.89W人 

小村,沒有山環水繞,沒有高崗低谷,有的是一望無際的田野,那是孕育者的腹部,在恬靜的呼吸中平穩地起伏。在這片土地上孕育生長的人們,正像這片土地,不瘟不火,平淡中生活,平凡中繁衍,在明滅的生活裏隨遇而安。

那年洪水散文

這個世界上什麼最可怕?是母親故事裏的大灰狼,是村頭耍雜技的“南方人”,還是別的什麼呢?

那個夏天,雨下的太大太久,整整的一個夏天,村中的土路都是泥濘的,村東頭的一口老井,井水上漲,漫過了井臺,井水不再清冽甜涼,渾黃裏倒映着陰暗天空裏的烏雲,腥澀不可飲。人們不再來這裏打水,這口井,人們也漸漸疏於管理,井臺上有三五的鴨子嬉戲,將一根兩根的翎羽遺落水中,在細小的漩渦裏打轉。

放學的路突然沒有了,一片白花花的水,鋪平了東西村之間的路面,填滿了路兩旁近兩米深的壕溝,路變成了一條足有六米寬的水面,像一條河橫空落於眼前。水是灰黃的顏色,翻卷着咆哮着,像被困的猛獸,狂怒不着方向地衝突。

回家的小學生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路兩旁高大的白楊樹,大半截樹身已沒入水中,幾棵歪倒在水裏,有的枝丫折斷,葉子攜了枝隨波沉浮,跌落在水中的葉子,幾個翻轉後被水吞沒了。

看到幾棵熟悉的樹,他們才認得出,這是他們每天上學放學必經的路。這不是他們想象中的大河,這條河來的太突然太不友好,阻斷了他們回家的路。無知者無畏,膽大點的孩子開始試探前行,一步步走向水中,水開始沒過他腳踝,再邁一步,水沒過他的小腿,他覺得沒要緊,緊接着邁開一大步,不料一腳踏空,整個人向下一頓,水已經齊腰深了……

嚇了一大跳,但還是不知危險,轉過身扮了個鬼臉繼續向前走,大家見了這英勇的楷模,受了鼓舞,三三兩兩散入水中,前前後後趟着水走,膽小的手拉了手墜在後面……

進到水裏就出不去了,到處是水,冰涼徹骨的水,從四面八方向幼小的我傾壓過來,彷彿我作爲水的異類,它們要將我像樹一樣連根拔起,然後在漩渦的磙碾推拖中甩向天空,腳在水底的路上打滑,巨大的浮力使身體動盪不定,前行的方向不停的變換扭轉。一個趔趄跌倒在水中,惡狠狠的水彷彿將我的頭按入水中,無法呼吸,不可想象的巨大水壓硬生生將洪水一口口灌進我的胸腔……

退回去嗎,已經在水中央了,前面和後面的村莊漸漸向遠方褪去,農田和房舍都漸漸模糊。到處是水,翻滾的水,肆虐的水,晃動不止的白花花亮閃閃的水……

我再哭不出來更喊不出來,無形的恐懼罩上心頭,彷彿只剩下了心跳,再不敢動,一隻鞋已在掙扎時丟掉了,無力的軀體在水中戰慄搖晃,頭開始眩暈,不知是我在走,還是水在流……拼盡最後的一點意識,我在想,不能跌倒,倒下去掉到路旁的大溝裏就真的完了……

很溫暖,像是坐在冬天的火爐旁,父親把一個烤熟的土豆遞到我的手上,衝我笑笑說:吃吧……我醒了,躺在母親的懷裏,我被被子裹得緊緊的,母親溫熱溼漉的面頰緊貼着我的臉,讓我感到又癢又不舒服,見我醒了,她不知是哭是笑,那表情好奇怪,我想了一回,終於想起來了。

“媽,玲子的書包讓水沖走了,還有小紅的大沿帽…還有…還有我的一隻鞋”我愧疚的望着母親,聲音很低,我心裏又想,我渾身溼漉漉的,媽媽怎麼把這麼幹爽的被子給我裹在身上呢,“媽,被子弄溼了”……母親把我摟的更緊了。

我病了好幾天,高燒說夢話,滿腦子想的'都是水,夢裏是水,醒來眼前還是水,夢裏隱約聽母親叫我的名字:“英子,跟媽回家吧,英子,跟媽回家!”勤勞樸實的人們,在他們不能掌控的現實面前,迷信式的信仰成了他們強大的精神支柱。

天晴了,母親把西紅柿秧用布條綁在架子上,摘了“賊不偷”的綠柿子給我吃,南院嬸子轉到柵欄邊和母親說:東村張家婆子雨後出去找豬,邁水溝時,被一股大浪衝進水裏,淹*了,**衝到了北大河……

是那個山東來的四十出頭的婆子,我去找她的女兒玩,在她家牆上糊的報紙上讀:社會主義好…,前兩天她的女兒還小燕子似的給我們唱:小小的豬,胖乎乎,耳朵大呀腿又粗…在提起張家婆子的時候,這歌似乎就在耳邊魔咒一樣響起。

這個世界上,什麼是最可怕的呢?不是母親故事裏的大灰狼,也不是村頭耍雜技的“南方人”,而是,面對天災人禍時人們的無力無助與無奈,在生命的洪水到來時,我們能做些什麼呢?唯有愛與堅強,策略與行動纔是走出困境的出路,那麼其餘的無能爲力,就讓我們交給命運,給心找一個隨遇而安的出口吧。

猜你喜歡

熱點閱讀

最新文章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