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啓塵封的初戀散文

這個夜晚覺得很長很長，輾轉難眠，我索性起身，隔窗相望，天似乎有些陰，那星星好似被薄薄的細紗蒙着，有些微黃色且又暗淡，是啊！就是那一年，就是這個季節，也是這樣的夜色，驀地，我的思緒像涓涓流淌的小溪，流向大海，流向我已經融進大海的初戀……

我的初戀女友是我的發小，又是同班的同學。她是大家公認的班花。因爲我們愛好相近，志趣相投，到了情竇初開的時候，就有了愛的萌芽。我們彼此真正的戀愛關係，是我當兵三年後的一次探親。應該說我們之間純屬自由戀愛，而且是水到渠成的事情，這次，只是把這種關係最後確立一下而已，當然就少了那些怦然心動的感覺，也不更多的去追求那些花前月下的浪漫，即使在分手的前一天晚上，彼此更多的話是相互之間的囑託和希望。

回到部隊的時候，我開始過着分別後那隔海相望的生活，逐漸的我體會到，這樣的生活並不是當初想像的那麼平靜，更不可能做到那樣的淡定，真的是酸楚伴着心痛的感覺，也許是愛情有了昇華，那時，我只能把所有的感情交給那小小的信封，讓它承載着我的愛和思念，期盼着早日送到海的那一邊，交到她的手裏，讓她時刻知道我無時無刻都在想着她，愛着她呀！

那時我感到，在開啓她來信時的那種心跳興奮的感覺實在是太幸福了，那一刻我甚至可以放棄一切，一個人坐在海岸邊，一遍遍讀着那帶着熾熱的來信，看着那海嘯浪飛的奇觀，望着海鷗不時地從我眼前掠過，那時，我的熱血像大海一樣激昂，我的心像海鷗一樣歡暢。剎那間感到，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於是觸景生情，吟出：“高山之巔眺原地，大海岸邊默作歌……”的詩句。那時，我的心裏每天都是甜甜的，美美的。

可僅僅在七個月後，這次，她的來信比以往都遲，我似乎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那天我接到信，在開啓信封時，我覺得我的手在發抖，結果真像我預感的那樣，她信的內容很簡單：

“……我將永遠記住我們這段美好的愛情故事，感謝你對我的那份真情。我只能說我有難言之隱，而這個難言之隱對我來說是無法逾越的魔咒，請原諒我的無能爲力吧……”

這突如其來的消息，讓我從波峯中一下跌入萬丈深淵，是的`，男子漢要有海納百川的胸懷，這在平時是可以理解的，但在那時，我腦子裏一片空白，甚至理智的防線瞬間已被摧毀，我那一刻心理十分恨她，甚至立刻想衝到她面前用最刺激的語言去質問她，罵她，只有罵她個狗血噴頭才能讓我的心有些許的釋懷。

我滿臉沮喪寫在臉上，一個人坐在海邊，任憑海浪把我的鞋襪褲腿打溼，我那時好像完全麻木了，全然沒了感覺。天似乎也在爲我哭泣，突然下起了雨來，雨滴不是很大，不時敲打着我的臉，雨水順着臉一直那麼流淌着……

我逐漸的清醒了許多，於是我又有了思緒：我想起那次臨回部隊的前一天，她特意安排我和她母親的見面。那天，她母親主要的話只有一句：“你能在部隊提幹嗎？”

我的回答很直爽：“因爲父母年歲大了，我不想再在外面飄泊了，到了服役期就回家。”

對我的這樣回答她老人家有些不屑。現在看來，她一定覺得我有些沒出息。也許這禍根就從這時種下了。因爲我從她女兒嘴裏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她父母都出生在書香門第，尤其母親，對名利看得比較嚴重，更講究門當戶對，就這兩點，就完全能把我拒之門外的。在她老人家的眼裏，必須得工程師、處、科長、軍官，才能配得上她的女兒。

在幾天後的慢慢冷靜中，我開始從那個死結裏走了出來，竟從心裏，有了更多的理解和感謝。我能體會到，在我們分別後看似正常的七個月的通信中，她始終是處於兩難之間，而且想象到，她一直在做着母親的工作，並一直希望着奇蹟能發生，只是在萬般無奈中，她才忍痛割愛。我十分理解她，那時她父親剛剛去世，她也不忍心去更深的傷害母親的。這也許這就是她設定的，爲愛情所能承受的最後底線吧。我想，對我來說，這就夠了，因爲，更多的是一種奢望。當然，相愛的人是更需要相互的包容。

我們的初戀結束後，一直再沒有任何聯繫和信息，我甚至還一直“賊心不死”，直到在我復員後的一天，我們邂逅在一個街巷裏，她抱着一個不滿週歲的男孩，我當時看到他的時候，似乎有些驚訝，她顯得那樣憔悴，臉上已經沒有了青春的年華，鬢髮間已隱隱約約的透着滄桑，我甚至預感到她究竟遭到了多大的磨難。她有些自卑的低着頭，並且在努力地避開我的眼神。

我關切地問她嫁給了何方神聖，她告訴我，經母親把關，她嫁給了本單位的一名工程師，還是她的車間主任呢。我覺得她的母親算如願以償了，她本人一定也會覺得滿意的。於是我立即表示祝賀，但她並沒表現出一點高興的樣子。當我摸着她兒子的小臉蛋剛誇獎一句的時候，我發現她好像遇到了突然的意外打擊，她的臉色一下變得蒼白，嘴角在顫抖着，眼淚就要流了出來，我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她幾乎是哭着說的：“這孩子是個啞巴。”我一下愣住了，我甚至恨自己不該提到這個話題。她接着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這是天意呀！”我知道她這話的含義，我極力的提醒自己，千萬不要接着她這個話題說下去，那樣很容易有幸災樂禍之嫌的。但我心裏也在嘀咕，難道真是這樣嗎？不然幾萬對夫妻才能出現一例這樣的事，偏偏讓他們攤上呢？

當這個念頭一出現時，我從心裏立刻告誡自己不要這麼想。我馬上安慰她說：“一切要想得開，向前看，一切都會過去的。”說完了，我自己也在想，我究竟說了些什麼，但轉而一想，這時的話還真不太好說。後來乾脆話說的很敷衍，至此，我才從心裏宣佈，我的初戀到此結束。

轉眼又三十幾年過去了，每每想起這件事，我都在接受一次次心靈的洗禮，而且，在一次次洗禮中學會釋懷，學會包容。因爲包容是我們每個人都應追求的爲人當中的一種崇高境界，只有具備了這樣的境界，才能做到，不輕易拿自己的涵養去挑戰別人的淺薄。

正如詩人洪應明所云：“看庭前花開花落榮辱不驚，望天上雲捲雲舒去留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