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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家情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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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家情敵


一、毀容
  明珠被毀容了。雖然,她以前也沒多漂亮。
  她還能記得那天的情形,她沉浸在愛情裏,幸福地挽着愛人的手臂走出公司。那個瘋狂的女人衝上來,瓶子裏的液體往她的臉上潑。
  火辣辣的劇痛襲來,她幾乎痛暈過去。
  她哭喊,求救,手卻撲了個空。
  她艱難地睜眼,看見自己的未婚夫,與那個女人掙扎在一起。
  他抱住她,吻上她的脣。
  明珠咬緊牙根,喊出她痛恨的名字,“廖曉陽!”
  她擁有的東西少之又少,僅有的,也在這一刻,被廖曉陽奪走了。
  明珠的手撫上凹凸不平的臉,經過了一個月,她已經能平靜對待。姜斯宇第一天來過,他說對不起,之後他就沒再過來。
  她與姜斯宇的婚約吹了,姜爸姜媽說,他們不會要求媳婦一定要貌美如花,但也無法接受一個醜陋的女人。他們說得很絕,想斷了她的念頭。
  明珠扯動嘴角,臉上傳來撕裂的疼痛,其實不用兩位老人多跑一趟,她早已斷了念頭。縱然曾經深愛,縱然鮮血淋漓,她也會斬掉執念。
  有人推門進來,明珠回過神。
  “你起來了?”男人走進來,手裏拿着一個空的大包,“出院手續已經辦好,我們現在就可以走了。”
  看她不說話,男人又道,“明珠,如果你要整容,我可以幫你聯絡……”
  “不用了。”明珠說,“這樣就可以了。”
  男人沒勉強,他忙着收拾東西,“我幫你請了一個專業的看護,她會安排你的飲食和生活,你如果有什麼事可以直接打電話找我……”
  “廖滄海。”明珠不厭其煩,“你這麼做,是爲了替你妹妹贖罪嗎?”
  自她受傷後,只有他每天按時來醫院報到,委曲求全一般縱容她的脾氣。明珠發狂地拿起櫃子上的東西砸過去,“你覺得你做的這些,就可以贖罪嗎!”
  廖滄海沒躲過,耳朵被砸了一下,滲出了血絲。
  他問,“要怎樣你才覺得滿足?”
  “如果我要你娶我?”
  “好。”廖滄海放下收拾了一半的東西,拉着明珠往外走,“我們現在就去登記。”
  二、贖罪
  明珠結婚了。從民政局出來,廖滄海牽着她的手要一起去買房,明珠譏諷道,“怎麼,不敢帶我回家?怕你家人知道你的老婆是個醜八怪嗎?”她頓了頓,眼中多了幾分恨意,“還是你怕我出現,會嚇壞廖曉陽?”
  廖滄海眼中閃動的情緒跳躍太快,明珠沒能捕捉到。他淡淡地笑着道,“我以爲你不喜歡人太多。”
  可是既然她開口了,廖滄海也不會拒絕。
  廖滄海開車帶着明珠來到東郊,這裏是別墅區,明珠以前跟着姜斯宇來過。
  到了廖家別墅,得到消息的廖家父母出來迎接,明珠清楚地看到兩位老人眼中閃過的錯愕和驚嚇。她揚起臉,擠出古怪難看的笑,“爸媽,你們好。”
  廖媽很快回過神,“好、你好。”
  廖家父母知道女兒做的事情,他們內疚,也擔心廖曉陽會因此名譽受損甚至坐牢,所以當廖滄海說他有辦法說服明珠時,他們鬆了一口氣。只是,沒想到廖滄海會娶她回來,更沒想到明珠臉上的傷這麼嚴重。
  明珠看得仔細,廖家兩老眼中除了內疚,還有嫌惡。
  心中莫名的暢快,她微笑着看向自己的丈夫。廖滄海牽着她的手走進別墅。明珠看着眼前的一景一物,哪怕是一磚一瓦,她都好像很熟悉。廖曉陽喜歡炫耀自己的一切,慈祥的父母,超級會賺錢的哥哥,帥氣的男友,豪華的別墅……廖曉陽有的,她都沒有。
  明珠決定爭。
  爭不來父母和哥哥,她就爭男人。
  她以優異的成績畢業,進入姜斯宇的公司,成了他的祕書,上了他的牀,並且得到姜家長輩的喜歡。她這才知道,她也有廖曉陽沒有的,她溫婉柔和,廖曉陽驕縱任性。
  進了房間,廖滄海把途徑商場買的衣服放進衣櫃,回過頭髮現明珠站在窗邊發呆,“你怎麼了?”
  “廖曉陽呢,怎麼沒看到她?”明珠冷笑。
  嫁給廖滄海,來到廖家別墅,都是爲了廖曉陽。她要頂着這張臉,每天在廖曉陽的面前晃悠,她要讓廖曉陽生活在恐懼不安中!
  廖滄海猶豫了片刻,“她出國了。”
  “……是和姜斯宇一起?”
  廖滄海沒有回答,算是默認。
  明珠眼中冒火,憑什麼廖曉陽可以在傷害她之後逃得遠遠的?在她最痛苦的時候,廖曉陽居然和姜斯宇在國外雙宿雙飛?如果廖曉陽一輩子都不回來,她還怎麼報仇?
  明珠恨恨咬牙,“廖滄海,你還真是好哥哥啊,把妹妹藏得好好的,然後自己替妹妹贖罪?你還真是偉大,連自己的婚姻都要毀掉!”
  “明珠……”
  “別以爲這樣就夠了。”明珠冷靜下來,恨恨地道,“沒把廖曉陽加諸在我身上的還回去,就永遠都不會結束。”
  她的眼中,只有恨。
  廖滄海沒繼續勸說,他無聲地嘆息,“你先靜一靜。”然後推門離開。
  夜幕降臨,明珠看着黝黑的夜空,門外始終沒有動靜,她猜廖滄海今夜不會回來。
  結婚只是權宜,只是爲了補償一二。
  她的手緩緩地摸上臉,這張連她自己都痛恨害怕的臉,即使是心有愧疚的廖家人,也覺得可怕吧?
  半夜,明珠走出房間去喝水,經過一樓的房間時,聽見裏頭傳來對話聲。
  “她的臉……真的不能恢復了嗎?現在整容業這麼發達……”
  “媽,明珠她不想整容。”
  “不想整容難道要一輩子頂着這張嚇死人的臉嗎!”廖媽氣得大吼,“滄海,不要告訴我你真的要一輩子對着她這張臉!”
  明珠嘴角露出詭異的笑,她敲了敲門,乍然響起的聲音讓廖媽嚇了一跳。
  她的笑容在廖媽看來卻那樣可怕。

  “我希望你們聯絡曉陽。”
  廖滄海問,“你找她有什麼事?”
  “我總是要知道我的律師信該寄到哪裏。”
  三、妻子
  廖家在A市勢力強大,沒有律師敢接這個案子,而且當天很多目擊者都是姜斯宇公司的人,全都被封了口。三個月過去,毫無進展。
  走出律師樓,明珠看着站在車邊等待的廖滄海,“你還真厲害,防得滴水不漏。”
  廖滄海笑了笑,沒有解釋。他爲她拉開車門,待她坐好才走向另一邊。啓動車子前,他問:“接下來要去哪裏?”
  明珠問,“你公司缺人嗎?”
  “本來不缺。”廖滄海神情愉悅,“不過如果是你,隨時歡迎。”
  “你果然是個好哥哥。”爲了替妹妹贖罪,竟然把她這個危險品放在身邊。也正因爲如此,她才更恨,恨廖曉陽,也恨包庇廖曉陽的廖家人和姜斯宇。餘光瞄到廖滄海,那一瞬,她似乎看到他抿緊脣,眼裏一陣落寞。
  她嗤笑,這樣驕傲的大男人,讓他娶她,真是委屈他了。
  一早,兩人一起開車去公司。當初,明珠說要告廖曉陽,在廖家引起軒然大波,原本還心有愧疚的廖家父母將她視爲仇敵,一邊暗中擺平一切,一邊也催促廖滄海離婚。廖滄海沒有答允,他帶着明珠搬出了別墅。
  祕書部的人看到明珠,全都驚呆了,遲疑的目光看向廖滄海。明珠獰笑,開口道,“我叫明珠,我是……”
  “這位是我的妻子。”
  明珠詫異地回頭,廖滄海握住她的手,“她的身體不太好,只負責一些文書的工作,太繁重的部分還請你們多分擔一些。”
  總裁都發話了,其他人自然不敢有意見,祕書部恢復忙碌,只是氣氛平靜得有些古怪。
  明珠在廁所裏聽到很多討論,廖滄海怎麼會忽然結婚,爲什麼會娶了這麼一個醜八怪……明珠滿意地聽着,她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讓廖滄海丟臉,讓他後悔自己的“偉大”。
  只是……她搞不懂,爲什麼他主動介紹她的身份?爲什麼要假扮成好丈夫的角色,要別人多多照顧?
  廖曉陽曾經不停地在她耳邊炫耀,哥哥有多了不起,有多聰明能幹。現在她終於見識到了,她完全搞不懂他在想什麼。
  這樣的平靜只維持了三天。
  第四天,一個明豔靚麗的女人暢通無阻地上了18樓,她撞開門撲進廖滄海的懷裏,“我聽說你娶了別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明珠泡了杯咖啡回到位子上,正看到這一幕。
  廖滄海也看到了她,“明珠,你別誤會……”
  明珠的目光停留在年輕女人的臉上,“你是麗娜,我知道你。”名模麗娜,廖滄海的女友,如果不是因爲她,他們可能會結婚。明珠壞壞地笑了一下,她伸出手,“對不起,我搶了你的男朋友。”
  “你這種醜女人有什麼資格跟我搶!”麗娜端起明珠另一隻手上的咖啡朝她潑過去。
  廖滄海迅速地將明珠攬在懷裏,咖啡潑到他的肩膀,濺了一些在明珠的手上。他緊張地問,“你怎麼樣?”
  “還好,不疼。”比這更疼的她都經歷過。
  明珠的手上紅了一片,廖滄海震怒,“麗娜,我早和你說清楚,我們已經分手了!”他朝她大吼,“如果你敢再出現在我們面前,我會毀了你。”
  “廖滄海,你瞎了眼了,居然看上她?”
  “胡祕書,那急救箱過來。”廖滄海繃着一張臉,“還有,喊保安上來,以後如果讓我看到麗娜在這裏出現,你們就滾蛋。”
  胡祕書戰戰兢兢請麗娜走人,然後準備幫明珠清理傷口。她搖頭拒絕了,“不用,他的比較嚴重。”
  因爲這一句話,廖滄海緊繃的神經鬆了下來,他脫下外套,讓明珠幫忙塗藥,她搖頭拒絕。自從見過自己的臉,她懼怕任何傷口。她看他的笑僵了一下,沒有解釋,轉身退了出去。
  傷口有些嚴重,胡祕書小心地上藥,忍不住多嘴了一句,“這麼疼,真佩服總裁你能忍得住。”總裁是真的愛明珠吧,纔會替她擋下,關心她是否安好,甚至顧不上自己的傷。
  “還好,不及她受的苦。”
  明珠被毀容,是他三十年人生中最懊悔的事。如果他注意到廖曉陽行爲鬼祟,如果他看出姜斯宇感情猶豫,如果他在姜斯宇之前追到她……一切都不會發生。
  她還會是那個倔強不認輸,但是善良的明珠。
 
  在醫院照顧她,因爲內疚,更因爲心疼。即使知道她的目的,他還是答應娶她,因爲這或許是唯一的一次機會,他可以和她這樣接近,以夫妻的身份,共同生活。
  他愛她。
  他不敢說出口,而她心中太多恨,根本看不到。
  塗好了藥,廖滄海套上襯衫,去找明珠。
  她坐在樓頂,手輕輕地撫上臉,她恨這張臉,但是爲了報仇,她忍了。這張醜陋的臉已經貼上了標籤,“廖曉陽的罪證”,“廖滄海的夫人”,“廖家父母的噩夢”……但是,有這些還不夠!他們毀了她,她也一定要報復!
  明珠拿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
  四、說謊
  下班前,胡祕書進來,表情嚴肅地告訴他,外頭有一堆記者。“麗娜小姐向媒體哭訴總裁您拋棄她,爲了爲了家族利益娶了一個醜女……”
  廖滄海怒火中燒,手裏的筆硬生生折斷,胡祕書嚇了一跳。
  明珠敲門進來,嚮往常一樣準備下班一起回家。發覺裏頭的氣氛不對勁,“怎麼了?”
  胡祕書又說了一遍。明珠挑眉,冷笑,“怎麼,不敢讓人知道你娶了一個醜八怪?”
  “我是怕你被人圍住會不安。”廖滄海拿起外套,走過去牽住明珠的手一起往外走,“如果你不怕,那我剛好可以趁這個機會向別人宣告,你是我的妻子。”
  明珠呆住,任由他牽着出去。
  外頭記者很多,廖滄海讓明珠先上了車,自己則站在車外,簡短地回答了幾個問題。
  “我的妻子是遭遇不幸,我只心疼不能爲她承擔,並不會介意她臉上的疤。實際上如果沒有這些,我追不到她。”
  “她只是一個孤女,沒有顯赫家世,我們之間不存在利益結合,我會娶她只是因爲我愛她。”
  “廖氏決定取消與麗娜小姐的全部廣告合約,以貌取人並且肆意貶低別人的女性,不符合廖氏的產品的要求……”
  明珠目瞪口呆地看着車窗外的人,他見慣了大場面,自然不會因爲這些記者而慌亂,他的臉上始終帶着柔和的微笑,只在說起解約一事時冷凝了一下。回答完,他進了車裏,那些記者似乎也滿足了,紛紛讓開。
  明珠嗤笑,“你真虛僞。”
  也真的很偉大。
  爲了廖曉陽,他可以娶她,可以拋棄女友,可以在閃光燈前說愛她……廖曉陽那些讓她深深忌妒的東西,她一樣也沒得到。
  “沒有說謊。”廖滄海專心開車,語氣淡淡,卻堅定,“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明珠驚得說不出話來。
  “你開玩笑?”
  “不是。”
  明珠想着其他可能,“你以爲這樣我就會原諒廖曉陽?”
  路口紅燈,廖滄海停下車,偏過頭看她,“我跟你之間的事,從來就和曉陽無關。”
  回到公寓,廖滄海先下車,他把手伸向明珠,她避開了。“你說的話,我一句也不信。”
  她不信。他們之間不可能與廖曉陽無關,這場婚姻就是因她而開始。
  她更加不信,他嘴裏說的愛。
  她和麗娜放在一起,瞎子都知道怎麼選。說別人以貌取人,只是爲了凸顯自己的偉大。明珠不斷地警告自己,廖家人的話,一句都不能信。他們爲了保護廖曉陽,爲了讓她放棄報復,他們不擇手段!
  廖滄海捉住她的手,“我會讓你知道是不是真的。”
  他拉着她上樓,進了屋關上門,將她壓在門上,“以前我尊重你,所以不碰你。”他呼吸急促,深情地吻住她的脣,“現在我只想讓你知道,我有多愛你。”

  他的脣又落到她的疤痕上,明珠身體僵住,她以爲他會停下。她是自卑的。從小她就知道自己不漂亮,所以她努力培養自己的內在,可是毀容之後一切都沒了,無論她有多聰明,別人最先注意到的都是這張臉。
  廖滄海沒有停下,他橫抱起她,將她放到牀上。
  她動作輕柔,像對待一件珍寶。明珠心中泛酸,她擡起手,緊緊地抱住他的脖子,迴應他的熱情。
  一滴淚滑落,掉在枕頭上,消失了。
  明珠在廖滄海的懷裏醒來,一夜過後,她又恢復之前冷冰冰的模樣。廖滄海只當她是在害羞。他做了早餐,還沒來得及吃,別墅的管家來了電話,廖父心臟病發。
  明珠跟着廖滄海來到醫院,廖父還在搶救,廖母眼淚汪汪地等在那兒。
  “怎麼回事?”
  “還不是被你們氣的!”廖母瞪嚮明珠,狠狠地問,“如果不是這個賤女人,你爸也不會氣得心臟病發!”
  原本應該塵埃落定的新聞,因爲另一條消息而更加沸沸騰騰。媒體曝光,廖滄海的妹妹廖曉陽因爲男人被搶,氣憤之下潑硫酸,而哥哥廖滄海毅然抗下責任,娶了明珠。聯想到明珠臉上的疤痕,這條消息無論真假,都很有看頭。
  一大早,記者就將廖家的別墅圍個水泄不通,廖父聽到消息,氣得昏厥過去。
  “滄海,算媽媽求你,和這個女人離婚吧!我不想再看見她了!”
  廖滄海握緊了她的手,“不可能。”
  廖母哭喊,“這種女人有什麼好,你非要害死你妹妹,氣死你爸爸嗎?”
  廖滄海遲疑,“一切等爸醒來再說。”
  明珠要把手抽開,廖滄海不許,他握得緊緊的,生怕一放開,她就不見了。三人在長椅上坐下等着。
  “我也不會放手。”
  廖滄海聲音低低的,但他知道明珠聽得見。
  所幸廖父搶救過來,廖滄海沉沉地舒了一口氣。明珠看着他臉上輕鬆的笑,受到感染一般,嘴角動了動。有一股衝動,她說,“讓廖曉陽回來吧。”
  她恨廖曉陽,也恨廖家人,報復不了廖曉陽,她就讓廖家不得安寧。可是,差點毀了廖家的這一刻,她竟然在害怕,怕廖父真的死去,怕廖滄海對她報復。
  當她一無所有,只有他,願意給她溫柔的愛。
  即使這愛短暫,甚至虛僞,她也不想看着它變成恨。
  五、食言
  新聞被廖滄海壓了下去,漸漸被人忘記。
  這一日,明珠跟着廖滄海一起來到機場。她已經收拾好行李,簽了字的離婚協議書也已經放在抽屜裏,接完人她就會離開。現在,她只想看看廖曉陽,或者,姜斯宇。

  周圍人的眼光太過刺目,明珠戴上口罩。
  廖滄海將她的動作看在眼裏,“明珠,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幫你聯絡醫院,一定能讓你恢復……”
  “不用了。”她還沒把決定告訴廖滄海,但是既然要離開,那就不要再有牽扯。“別忘了,你媽媽叫你別和我走得太近……”
  話音頓住,明珠看着走出來的兩個人。
  他們的神情寧靜安詳,男人寵溺地擁着她,女人的眼中則是幸福的依賴。
  明珠咬緊脣,指尖狠狠地嵌進掌心。
  廖滄海也看見他們,他向他們招手,“曉陽,斯宇,這裏!”
  姜斯宇笑容滿面,朝着他們走過來。注意到廖滄海身邊的人是明珠,兩人都驚住了。姜斯宇眼中有愧疚,他的手摟緊了廖曉陽。

  “明珠。”微笑點頭,算是打招呼。
  廖曉陽臉上血色全無。
  “曉陽。”明珠摘下口罩,她眯着眼微微笑,臉上猙獰的疤痕更顯得扭曲,“好久不見。”

  “明珠現在是我的妻子。”廖滄海說,兩人震驚。他環住明珠的腰肢,親暱地說,“曉陽,我們快點回去吧,爸媽在等你了。”

  姜斯宇和廖曉陽沉默地跟在後頭,他們一個全神戒備,一個臉色蒼白,眼中卻帶着濃濃的恨。

  當晚,廖家的餐桌上氣氛並不熱絡。匆匆吃完飯,廖母以眼神督促兒子,之後各自回房。廖滄海發現了抽屜裏的離婚協議書,他拿出來,當着她的面撕毀。“我不會和你離婚。”

  “隨你。”
  見到廖曉陽後,明珠動搖了。

  走進浴室,她的手機收到短信,是姜斯宇的,他約她出去見面。從浴室出來,廖滄海不在。她套上外套匆匆走出別墅。姜斯宇在等她。

  “什麼事?”

  “我希望你離開這裏。”姜斯宇說,“你的存在對曉陽來說是很大的壓力,她會受不了的。”

  明珠冷哼,“這麼寶貝她,就帶着她繼續留在國外啊!”

  她眼中的冷意,讓姜斯宇驚訝,他至今不敢仔細看她臉上的傷痕。“我爲曉陽對你做的事情道歉,她不是有心的,一切都是我的錯,如果我早點發現我還愛她,就不會……”

  明珠咬牙,恨恨道,“你叫我出來,就是爲了在我面前說你有多愛她?”

  “曉陽懷孕了。”姜斯宇說,“我希望你看在孩子的份上,原諒她,最好以後也別再出現,我怕她情緒激動會影響胎兒……”

  “姜斯宇!”
  明珠恨得幾乎將牙齒咬碎。
  在她最痛苦的時候,他拋棄她,帶着兇手出國避難。在她最痛苦的時候,他們在國外享受歡愉,甚至還有了孩子!
  現在,他卻來要她原諒?要她消失?

  “姜斯宇,世界上沒有這麼好的事。”明珠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廖曉陽給我帶來的傷痛,我會一分不差地還回去!”
  明珠轉身回到別墅裏,姜斯宇跟上去,“明珠,你要什麼補償,我都可以給你,請你……”
  本應該沒有人的一樓客房裏頭亮着燈,明珠走過去,發現裏頭是廖滄海和廖曉陽。廖曉陽情緒激動,“哥,我要你和明珠離婚!”
  想到抽屜裏那份離婚協議書,廖滄海臉色陰沉,“爲什麼?”
  “我纔不要那種醜的要死的女人做我的大嫂!”廖曉陽面目猙獰,絲毫沒有先前柔弱的模樣,“她先搶了我男人,又要搶哥哥你,這種不知檢點的女人你要的做什麼?”
  廖曉陽的眼神,像是要殺了明珠一樣。
  明珠冷哼,她看向姜斯宇,“這種女人,有什麼值得我原諒的?”
  “明珠,你……”
  “我之前決定要放棄報復。”她答應了廖滄海,可是,她實在不能不恨。“但是我要收回以前錯誤的決定。”
  廖曉陽聽到外頭的動靜,“誰在那裏!”
  她打開門。姜斯宇和她嘴裏醜陋不堪的明珠纏綿擁吻,廖曉陽身子顫了一下。
  “你們……”
  “曉陽……”姜斯宇要過去,明珠死死拽住他。
  ——吻我,否則我就每天嚇她,直到她崩潰。
  門打開的那一瞬,明珠撲到他的懷裏這麼說,姜斯宇看着廖曉陽的臉色越來越差,憂心不已。
  “我們沒什麼。”明珠微微笑,“他以前也是我的男友,一時情難自已,你不會介意吧?”
  廖曉陽經不住刺激,暈了過去。姜斯宇再也熬不住,他抱起廖曉陽奔了出去。
  屋子裏一下子安靜下來。明珠準備回房,她看向廖滄海,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她,幽深的眼睛裏閃動着什麼,她弄不清明,心中卻陡然一沉。
  她食言了,還害得他妹妹暈倒,他一定恨她入骨。
  六、條件
  廖曉陽和孩子都沒事,廖滄海對明珠依舊如故。
  明珠去醫院看望廖曉陽,她剛一進門,牀上的廖曉陽就抱着頭大叫,“滾出去!快叫這個女人滾出去,我不想見到她!”她害怕看到明珠的臉。
  姜斯宇將明珠帶出病房,“曉陽精神狀況很糟糕,胎兒也不太穩定,你現在不適合出現。”
  “我爲什麼要聽你的?”
  “你有什麼條件?”
  “我要你做我的男朋友,每天和我約會。”
  “不可能。”

  “隨你。”明珠無所謂地聳聳肩,“不過我會每天來看廖曉陽,畢竟我是她的大嫂……”

  “你現在已經是廖滄海的妻子,爲什麼還要……”

  明珠冷笑,“我被潑硫酸的時候,你也是我的未婚夫,不也跟着那個女人跑了嗎?”

  爲了讓廖曉陽安心養胎,姜斯宇不得不妥協。他們的約會都是在下午,廖曉陽午睡後他就出去。明珠沒有提出過分要求,只是要他陪着她吃飯,喝茶,看電影。唯一讓姜斯宇感到不自在的,是明珠從來不戴口罩。她扎着高高的馬尾,將頭髮全部束起來,露出被毀掉的臉。

  他對明珠,始終有一份虧欠。

  當初事情發生時,他心裏只有廖曉陽,他根本沒注意到明珠受傷。之後,看到明珠受傷嚴重,知道她對廖曉陽有多痛恨,他立刻帶着廖曉陽出國。

  結束又一次約會,姜斯宇回別墅幫廖曉陽拿點東西。他遇到廖滄海。原先兩人算是朋友,回國至今卻少有交談。姜斯宇問,“你爲什麼會娶明珠?”

  廖滄海淡淡地答,“這是我的私事吧?”

  “有件事我還是想說,你最好小心明珠。”姜斯宇面色難看,“她不是那麼簡單的女人。”

  廖滄海不喜歡他這麼評論明珠,“她會變成現在這樣子,是你們害的。”

  如果不是姜斯宇在兩個女人之間優柔寡斷,如果不是他在明珠出事之後選擇遺棄,甚至跑到廖曉陽一邊……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

  醫院,明珠坐在角落裏,注意着病房。姜斯宇還在,廖曉陽甜蜜地依偎在他的懷裏。畫面刺眼極了。

  等了很久,姜斯宇出去有事,明珠這才進去。

  這一次,廖曉陽沒有大叫,她冷冷地瞪着明珠,“你來做什麼?”

  “姜斯宇最近每天下午都不在,你知道他在做什麼嗎?”明珠問。

  廖曉陽沉默。她問過姜斯宇幾次,他總是用工作忙敷衍,她不安,起疑,卻不想讓明珠知曉。

  “他每天都和我在一起。”

  廖曉陽不信,“他纔不會愛上你這個醜女!”

  “愛不愛是他的事。”明珠看着廖曉陽神情有變,似乎難以接受,她拿出早已經準備好的照片,全灑在牀上,“這些就是證據,你不信也得信。”
  照片裏,他們合吃一份冰淇淋,一起笑的甜蜜蜜,他牽着明珠的手,他吻着她……原本該屬於她廖曉陽的位置,都被一張滿是疤痕的臉替代。

  廖曉陽氣得發狂,她衝下牀,連鞋都沒穿,她搖搖晃晃地撲倒明珠的面前,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你這個賤人,你爲什麼要來搶我的男人!這次我不會輕易放過你,我要你死!”

  明珠呼吸困難,她拼命掙扎,卻怎麼也掙脫不掉。

  門被推開,廖滄海衝進來,“曉陽,你做什麼!”
  得到自由,明珠用力地呼吸,她火大地看向廖曉陽,發現她在流血,“廖滄海,她、她……”

  廖滄海趕緊叫來醫生,廖曉陽被推進了產房。明珠慌張地等在產房外,“她會怎樣……”她望向廖滄海,期待能看到好的答案,她是恨廖曉陽,卻不想害死她和孩子。可是,她只看到一雙冷漠的眼。

  以前,不管她犯怎樣的錯,做了多過分的事,他從不用這樣冰冷的眼神看她。
  他,聽到了多少?
  七、結束
  廖曉陽的孩子早產,母子均安,只是……廖曉陽瘋了。她在失去愛人的不安和恐懼中瘋了。孩子交由姜家照看,廖曉陽被送到國外接受治療,這次姜斯宇沒有跟去。理由同上次一樣,姜家長輩不接受一個神志不清的媳婦。
  明珠坐在廖家別墅的客廳裏,有些無所適從,她的仇報完了。靈魂卻依舊沒有落地歸安。她接到管家的電話趕過來,緊張地等着廖滄海給她的審判。
  走出來的是廖母,經歷了這一場波折,她蒼老了許多。她直截了當道,“你的目的已經達成了,可以消失了吧?”她本不會這麼平靜地與明珠坐在一起,可是廖滄海說了,他愛明珠,如果恨她,那麼連他也一起恨吧。這讓她坐立難安。
  廖母痛哭哀求,“你已經毀了我的女兒,不要連我的兒子也要奪走!”
  明珠渾渾噩噩地搖頭,“我不會……”
  “我希望你們離婚。”
  明珠點頭,“好。”她本來就打算離婚了,只是,廖滄海不答應。
  “我還有一個條件,希望你答應。”廖母說。
  廖母的電話打進來時,廖滄海正在開會。他用忙碌來麻痹自己,卻無法不顧及沉浸在悲痛中的母親。答應了陪她一起吃飯,廖滄海匆匆結束會議。來到餐廳,發現不止母親一人,陪同的還有一個年輕的女人。

  廖母說,“這是鍾家小姐,也是你的學妹呢。”
  “媽,我已經結婚了,你怎麼還……”
  “有過一次失敗的婚姻,才更懂得怎麼經營,對吧鍾小姐。”廖母樂呵呵地說。
  若這樣能讓母親快樂,廖滄海勉爲其難地應下。
  但是他沒想到這樣的變相相親一場接一場。再接到母親電話,廖滄海直言,“媽,我不會和明珠離婚。”
  廖母驚訝道,“什麼,明珠還沒告訴你嗎?”
  “她已經決定離婚了。”廖母說,“而且,這些女性,都是經過明珠挑選的。”
  趕來母親說的餐廳,廖滄海遠遠地就看到明珠和一個女子交談,對方喋喋不休,明珠卻顯得意興闌珊。最後她說,“像朱小姐這麼有才華的人,廖先生一定會喜歡。”
  “你猜錯了,我發誓,我這輩子都不會喜歡上這位什麼朱小姐!”廖滄海臉色鐵青。
  朱小姐要反駁,但是被他的臉色嚇到,拎着包逃之夭夭。
  明珠攪拌着面前的咖啡,不無遺憾地說,“朱小姐人真的很不錯。”
  廖母讓她幫忙鑑定相親對象,這是她始料未及。來了之後她就知道廖母的目的,是想讓她知難而退。大街上隨便抓一個女的,都比她好過千倍萬倍——廖母是想這麼說吧。
  見了十幾個,她也終於不得不接受現實。
  她不配。
  即使廖滄海偉大到可以接受她做過的一切,她也還是不配。
  他們的婚姻,從一開始就不該存在。
  廖滄海將滿腔的怒火壓制,良久,才緩緩地開口,“明珠,你是不是從來沒有愛過我。”
  “……是。”
  想起那天在病房,她和廖曉陽說的話,他問,“你是不是還愛着姜斯宇?”
  “……是。”
  愛不愛又怎樣,愛着誰又怎樣,這段婚姻,該結束了。
  八、枯等
  明珠縮在公寓裏不出門,她乖乖地停留在原地,等着廖滄海來談離婚。過了一個星期,他纔過來,帶着一份離婚協議書。
  明珠握着筆的手微微發顫。
  “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明珠問,“你會娶我,說喜歡我,是真的,還是……只是爲了你妹妹?”
  她人生遇到兩個男人,姜斯宇從來不愛她,他是她從廖曉陽那裏搶來的……最終,也還是失去了。另一個,是自動送上門的,他纏在她身邊,卻更讓她心湖波盪。
  她捨不得放棄,卻又害怕,他做的一切只是爲了自己的妹妹,而不是她。
  廖滄海冷淡地開口,“現在問這些有什麼用?你會在意嗎?”
  他已經失望透了,不想再繼續下去。
  第一次見她時,她20歲,和廖曉陽鬥得死去活來。他喜歡她倔強朝氣的眼,於是跑到學校看妹妹的次數變得多了。
  可是她的眼裏只有姜斯宇。看她成功地從廖曉陽的手裏搶到姜斯宇,他幾忌妒得發狂,卻依然爲她祝福。他開始接受別人,那些別人,都有和她一樣的眼。
  當她受傷,他下意識就想把她摟在懷裏,護她周全。她給了機會,他就抓住不肯放開。
  她不想整容,沒關係,反正他不在意容顏。即使她滿腔仇恨,甚至將事情曝光給媒體,他也告訴自己,這些,全部都是廖家欠她的。
  即使她和姜斯宇親密,即使她也許還愛着姜斯宇,他也告訴自己,時間會帶走一切,他依舊會陪在她身邊。
  只有她將他推開這件事,他無法原諒。
  硫酸燒燬了她的臉,仇恨燒燬了她的心。他再也看不到以前的眼神了。
  “我愛過的是曾經的你,不是現在的你。”廖滄海說完,不願再多停留一步,起身離去。
  明珠想着他這句話的意思,想了好久好久。曾經她擁有過,但最終還是失去了。
  在家裏窩了好幾天纔出門,明珠看着電視上的新聞,整個人如遭雷擊。
  廖滄海將公司交給心腹打理,全家移民了……
  他走了,連離婚協議書都沒有收,只留了一個律師的聯繫方式。她對他厭惡到連多看一眼都不想嗎?
  明珠不甘心,她慌慌張張地跑回別墅,裏頭已經沒有人,她用自己的鑰匙進去。
  在廖滄海的房間,她找到了一張照片。照片上,大二時的自己,土裏土氣,一雙倔強的眼不服氣地瞪着鏡頭外的廖曉陽。
  那是廖滄海最愛的明珠的樣子。
  那是被她拋棄了多年的曾經的自己。
  明珠拿着照片找到了A市最好的整容醫生,“我要你把我整容成這樣,不論要花多少錢,不論要受多少苦,都可以!”
  人都犯賤,直到失去,纔會醒悟。傷心失落幾日,明珠不再墮落。她還有唯一的機會,那張沒有得到簽名的離婚協議書。他總會回來的。
  她不知道自己竟然還會流淚,不是肉體的疼痛,不是憎恨,而是害怕:怕變不回從前,怕即使變回去了,他也不要了。
  可是,她只有這個希望。
  “只要讓我再回到以前的樣子……”
  她不信什麼“無法回頭”。
  她變回原來的樣子,他喜歡的樣子,繼續等他。哪怕是用一生,也要等來他的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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