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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遠去的聲音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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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記:聲音真的很奇妙,我們喜歡或者厭煩一個人,一種事物,可能就是自他的聲音開始的。而留在記憶裏的也往往就是這樣那樣的一些聲音,愈久愈清晰。

那些遠去的聲音散文

【貨郎鼓】

一面帶手柄的小鼓,兩側用紅線各系上一個小槌,只來回不停地搖晃,便能“撥浪浪,撥浪浪”的發出節奏強烈,拙樸卻清脆的響動。

貨郎鼓是鄉間最優秀的器樂,雖簡單粗糙卻能敲打出最美妙最誘人的音律。“撥浪浪,撥浪浪”,輕快的鼓聲由東到西,自南至北,把沉寂的鄉村攪動的熱鬧異常。

一輛手推車,就是一間流動的雜貨店,小至針線,大到衣物,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哎……打起鼓來,敲起鑼來哎

推着小車來送貨

車上的東西實在是好阿

有文化學習的筆記本

鋼筆,鉛筆,文具盒

姑娘喜歡的小花布,小夥扎的線圍脖

穿着個球鞋跑地快,打球賽跑不怕磨

秋衣秋褲後頭垛,又可身來,又暖和

……

記憶裏郭頌這首歡快的《貨郎歌》,便是對此既生動又幽默的寫照。

鼓聲總是會首先傳入那些稚嫩的耳朵裏,一羣童真呼啦啦圍過來,色彩熱烈俗豔的玩具,甜絲絲的糖豆,深深地嵌入了一雙雙清澈的眸子裏,於是扯着總是慢一步的奶奶或母親的衣角不依不饒。而每次大人們總是連唬帶嚇,最後還是要滿足一顆顆似乎永遠不會滿足的心。

吃的玩的到手了,但卻不肯離去,跟着貨郎滿村裏串,直至貨郎鼓的聲音遠去。沒有貨郎的日子總是那麼沒勁,聽不到貨郎鼓的聲音更是讓人乏味。

當羽翼漸漸豐滿,當雙腳踏出村子的土地,貨郎鼓也一去不復返。市場裏的商品琳琅滿目,但沒有了“撥浪浪,撥浪浪的”引誘,再也感受不到歡快輕鬆地購物樂趣。

一臉慈祥的貨郎是兒時記憶裏最出色的演奏家,貨郎鼓更是一件神奇的樂器,“撥浪浪,撥浪浪”,鼓聲清醒了耳朵,洗亮了眼睛,也一次次滿足了微不足道的慾望,充實了貧瘠的童年。

【戧剪子來磨菜刀】

“戧剪子來磨菜刀”,這是我生平聽到過的最富感染力的吆喝聲,只是這極具韻律且高亢激揚的聲音如今只能在記憶裏搜尋回味了。

記憶裏磨刀人總是挑着一副擔子或騎一連破舊的自行車,但都有一個長長的板凳,凳面上嵌一塊磨刀石。大概生意極好,磨過了太多的刀子,磨刀石表面深深的凹下去。每到村子總是先穿街走巷的吆喝一通,然後只管尋一處開闊地帶,擺好攤子但等生意上門。

村裏人聽到這讓人帶勁的喊叫聲,就如接到了命令一般,紛紛拿着刀或剪子聚攏過來。這情形若在今天,會把不知情的人嚇個半死。而這樣火爆的場面也只在麥秋季節和過年時纔會有。麥秋季節是鐮刀大顯身手的時候,磨刀人磨出的鐮鋒快無比,只輕輕一揮莊稼便乖乖躺在腳下。過大年,裁布做衣剪窗花,殺豬宰羊剁肉餡,剪子菜刀自然也要一展新容了。用着順手省力。平時雖然生意極少,但依然會不時聽到磨刀人賣力地吆喝聲。

磨刀人來自何處又去往何處,兒時的我感到好奇,卻從不敢上前詢問。許是看到他太忙,或者看到那麼多被他磨得明晃晃的刀剪,心生畏懼。然而不管怎樣卻總是被他的吆喝聲吸引,總會與夥伴們聲嘶力竭的學他的樣子,可總也達不到磨刀人的境界。每當此時,磨刀人便直起腰用手去試刀或剪磨得快不快,而後就衝我們憨憨的笑。我們卻不知他的意圖,瞅那陽光下刺眼的刀鋒,“譁”的一下,作鳥獸散去。

“戧剪子來磨菜刀”,這渾然天成,一入耳就渾身來勁的旋律,同樣沒有經得住歲月的沖刷。“子期”沒死,“伯牙”卻先斷琴,讓人頗多遺憾。相信“伯牙”也是萬般無奈,生意日漸慘淡,“琴技”再好,“知音”再多,也不如養家餬口重要。

當劉歡的那首歡快激昂,生動傳神的歌曲飄蕩在大街小巷,竟有幾分驚喜,幾分感動。幸好有劉歡,也只有劉歡能駕馭得了,在他傾心演繹的歌聲中,童年的感覺一下便豐富鮮活起來。

戧剪子來磨菜刀……

【“砰”然心動】

這個題目似乎與整體不太協調,但我覺得也只有用它最合適不過了,因爲接下來我要寫的是爆米花,那種傳統的手搖轉爐的爆米花。這樣一講,相信很多人便了解了我的意圖,或許還有人已經“砰”然心動。

記憶裏幹這個行當的人從來不用吆喝,也不用如貨郎鼓,豆腐梆子一般的東西來招攬生意,但等第一個顧客上門,隨着如沉雷般“砰”的一聲巨響,整個村子都被震撼,犄角旮旯都能聞到那股熟悉且誘人的味道。因此他們來時徑直奔村裏那處最空閒的地帶,支起爐竈,往往不及點燃爐火,就近的村民已端着米圍了上來。

這小小的爆米花就是有如此大的吸引力,即使孩子們不嚷嚷,大人也是心裏癢癢的。爆米花不止好吃好看,更實惠多多,只一碗米,只幾毛錢,便能爆出滿滿一大簸箕還多。既划算又能夠極大的滿足那些貪吃的'小饞蟲,何樂而不爲呢?因此爆米花師傅每次來幾乎都忙碌到掌燈時分,有時磨刀人也湊巧來到,村裏就如過節般熱鬧。

由於一開始爐是涼的,火也不是很旺,所以第一爐比較慢,而我們這些孩子是最等不及的,不停的嘰嘰。爆米花的師傅從來不厭煩,總是笑呵呵地說:“真是一羣小饞貓!一會兒的可別忘了躲遠點啊。”

不用師傅說我們也要躲得遠遠地,雖然爆米花又好吃又好看,可這爐子太嚇人了。儘管它胖乎乎黑漆漆的如爆米花師傅一樣可愛,可這叫聲就跟打雷放炮般駭人。現在想想這種爐子的形狀還真如電影裏飛機頭下的炸彈的樣貌,怪不得會有如此大的威力。

那時候總覺得爆米花的師傅膽量這麼大這麼勇敢,一定是位奇人,至少也應該是衝過鋒陷過陣的,於是目光裏就有了敬畏,有了豔羨。

“行了!”正兀自遐想着,被師傅的叫聲嚇了一跳,慌忙捂住兩耳跳到了一旁。看着師傅踩住爐子底部的支架,猛地打開蓋子,只聽“砰!”爆米花的香味隨着爐內的熱氣升騰彌散,讓人垂涎欲滴。不等熱氣散盡,我們便呼啦又涌了上來,不是去爭別人的米花,而是哄搶自爐內濺出的那幾粒。似乎爐內的遠沒有落在外面的美味,就算自家的已爆出也不肯走,直到最後一爐還依然戀戀不捨。大人都不太理會,因爲這就是孩子,這就是童真,現在來看更是那個年代裏樸素的誘惑。

“就鍋排下黃金慄,轉手翻成白玉花”,香甜酥脆,美麗誘人的爆米花從古開到了今,只是那一聲震天的,雖讓人驚恐卻又無比興奮的聲音已成絕響,而且總也品不出兒時那種真實純粹的味道,更感受不到那種熱鬧滿足溫馨的氣氛。

“砰!”來爆米花的了!

【“禪”意的豆腐梆子】

不記得是哪一年哪一天了,但依然是雄雞的啼聲剛剛隱去,依然是還賴在牀上,那熟悉的聲音就忽遠忽近的響起。可卻總覺得有些不對勁,而且響過幾下後,似乎緊跟着還有人的吆喝聲。

“梆,梆梆;梆,梆梆;豆——腐!”聲音來至耳邊,梆子發出的聲音較以往提高了不知有多少倍,吆喝聲尖細高亢卻生硬沙啞,奇怪的是聲音裏怎麼“吱吱啦啦”雜音不斷。剛披衣下牀想出去一探究竟,從不貪睡的妻子已端着一盤豆腐進了院子,邊走邊笑:“賣豆腐的如今也鳥槍換炮了,弄個喇叭一響,只管忙着過稱就行了。”

聽到妻子的話,竟和衣又躺了下來,果不出我所料,心裏不免頓生一絲失落。錄音就錄音唄,幹嘛還要吆喝?真真多此一舉,也不知這樣賣出的豆腐還是不是原來的味道?想到此又急忙爬起奔進廚房,手也不洗的掰下一小塊填進口中,品了又品,咂了又咂,眉頭就皺了起來。妻見狀問道:“咋了?”我反問:“這賣豆腐的沒換人吧?”妻道:“沒啊。”“那就是換成電磨了”,我不無肯定的道。妻笑說:“你的嘴還真刁,確實是電磨的,我們問過了。”“唉!”我搖頭一嘆心裏暗暗悲哀,“我的豆腐啊,我的最愛啊。”

確實對豆腐較偏愛,何況豆腐是我們泰安人引以爲豪的三美之一,細膩,白嫩,爽滑,且最大限度的保留了清醇的豆香。而我最喜生食,或輔以蒜蓉,或輔以蔥絲,或以鮮椿芽與紅鹹菜涼拌,原汁原味,清新爽口,百吃不厭。

這樣寫下去恐有跑題之嫌了,那就請原諒理解一顆吃豆腐長的大心吧,言歸正傳。

雖然對豆腐情有獨鍾,但真的不知是如何迷戀上它的,我想應是先被那悅耳的梆子聲所吸引。豆腐梆子是招攬顧客的工具,儘管質量是關鍵,但它的優劣也至關要緊。做工精細的梆子,聲音清脆響亮,綿長悠遠,聞之讓人心清氣爽,更覺有此物之人的豆腐肯定也是極品,往往就是如此。

豆腐梆子取材於硬木,家鄉最常用的是棗木,其次是槐木,但選一個手藝極佳的木工也是關鍵。豆腐梆子須用整段的木塊做成,先在上面開一長長的約指寬的的豁口(也是後來的發聲口),從此處把內部小心掏空,然後把手柄裝入底面固牢,接着還要裏外細細打磨一番,再配上一根如鼓槌樣子的敲棒,一副梆子便做好了。

有的豆腐世家,梆子世世代代傳承下來,已是油光蹭亮,經過長年累月的敲打,兩面也已是呈現不規則的凹狀。這可是豆腐人豔羨的寶物,雖看似不堪一擊,但發出的聲音卻使其他梆子自慚形穢。

記得鄰居張大爺家便是豆腐世家,我也可以說是吃他家的豆腐長大的,“近水老樓臺先得月”嗎。他家的那副梆子更是不知傳了多少代,雖然他家的豆腐早已遠近聞名,但他仍視這副梆子爲自己的命一般。總說:“這梆子不光做工好,聲音正,更不知靠它賣出了多少豆腐,養活了幾代人。咱老張家的豆腐好,梆子也沒的說。”是啊,各家的豆腐不一個味,梆子的聲音也大不相同。喜歡誰家的豆腐,足不出戶,只要一聽梆子,就能辨出是誰家的豆腐。

只可惜上高中那會兒,張大爺兩口便隨兒女遷往城裏去了。臨走時老兩口幾乎一夜沒睡,連着做了好幾個豆腐,分文不取挨家挨戶的送,說這是給鄉鄰們留個念想。更沒忘把一手絕活傳給了精明能幹,對此饒有興趣的村北頭春生小兩口。小兩口也沒讓張大爺失望,做出的豆腐幾乎如同他親手所制,使得村人保住了這一口福。而那祖傳的梆子張大爺卻沒捨得留下,說進了城後好留着解悶。也還真聽有人講張大爺一有清閒,在小區樓下或附近的公園裏煞有介事的敲來敲去,更鬧出許多誤會與笑話。

無論是白雪飛舞或是薄霧淺淺的清晨,記憶裏總會有清脆悠遠的梆子聲響起,那些忙着張羅早飯的婆姨,或端碗或拿盤紛紛走出家門,循着那美妙的聲音而去。小車上的豆腐透着溫熱,主人揭掉雪白的溼漉漉的籠布,婆姨們圍上去就如爭看掀開蓋頭的新娘,不一會,一車豆腐便一搶而空。

“梆,梆梆;梆,梆梆”,再聽豆腐梆子獨有的聲音竟有幾分空靈,幾分禪意,怪不得它的外形就跟廟裏的師傅敲的木魚一般。也算與豆腐的潔淨清爽的本質相得益彰了,大概發明豆腐梆子的便是一位最懂最愛豆腐之人。

多少年過去了,還是接受不了這喇叭裏鑽出的俗氣,刺耳,讓人心生厭煩的聲音,以至於對豆腐也漸漸疏遠。只追求高效高產的時代,還有多少東西保留着原汁原味呢?“梆,梆梆;梆,梆梆,豆——腐!”“禪”意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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