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自然和田園散文
一、溶入自然
此刻我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做，靜靜地在這山野的草地上，靠着大青石或坐或臥。山野一片蔥鬱。四周是高聳的樹，枝葉繁密，樹冠開張，樹樹交織，好似一道屏風。地上都是草，長長矮矮，粗粗細細，有紅的黃的紫的花兒點綴。不去想那草是什麼草，樹是什麼樹。青石很光滑平整，突兀在草地上，深連在土壤裏。那光滑平整是因歲月的磨蝕還是人類的磨礪無意關注。我只臥在石上看天，天很高很亮，有幾朵雲像絲巾飄揚，恍然覺得我在動在飄，樹的生命石的生命花的生命雲與我的生命相映共存。忽而有鳥聲啁啾，在這靜穆的山野分外撩人，與一切物的生命和我的心跳唱響着同一的旋律。
緊張的五天工作，繁華的都市生活的忙碌，生存的焦慮，子女的牽掛，人事的煩惱，此時都拋到一邊去。悠然閒臥在大青石上，放開四肢，放鬆心情，就如在母親懷裏那麼舒意。山野空氣清爽，天空寬廣，我的神經也輕悠自在，滿心是舒服。舒服地在石邊轉身，身邊正有條溪流晶亮地閃爍，沒有潺潺聲，只是自由地動着閃着，像少女羞澀的微笑。看着身邊的礦泉水，卻還是用雙手掬起那質樸的涼爽的溪水入口。什麼衛生，什麼生水，全見鬼去吧，此刻，我在這沒有污染的自然之中，自然與我同運，礦泉水什麼的還有假的可能，而那溪水是絕對真的，是地地道道的自然之血。
我在山野中，山野包容我。我溶入自然中，與萬物融成一體，更增人間生之欣喜生之歡愉和悠閒。我本是自然之子，是自然一分子。或許在平時，我們心太野，總唸叨“人定勝天”“改造自然，征服自然”，總希望爲未來設想，總希望有工程師把改造自然的藍圖規劃和實施。這也許有着兒子對母親的裝扮，奉獻的心願。自然是容讓它的兒子的，自然也喜歡它的兒子恰當的裝扮。但有時過於張狂過於強硬的改造，忽視了自然母親的心願，自然母親的好惡。把自己劃出自然之外，結果就會受到自然的懲罰。
此刻，我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做，就靜靜地坐在草地上，如樹如草如花如石如鳥一樣與自然融成一片，組成一個整體。心在綠色中的紅光裏在黃斑間的藍天下悠悠飄逸，就像那一片雲那麼自由，像那一棵草那麼隨意。
二、小小庭院田園情
假期回老家，去了一趟大姐家。大姐跟姐夫依然住在漁村鄉嶴。年少時，大姐家是我去得最多的地方，在失業的時候，也在那裏做過木工活，留下過故事。離開老家以後很少去那裏了。所以這次回家，就一定要實現去大姐家看望這個心願。
走過熱鬧繁華的鎮府市街，轉彎再穿越井頭山，翻過島脖岡，就可見下面一個山村，一邊是大海吻接，一邊是山丘擁圍。參差有樓房豎立，鱗比是平房院落。村頭有大樹數棵，房舍有綠茵圍就；山牆累累青石，屋頂溜溜黑瓦，村道曲折起伏，蜿蜒在房舍之間。只是過去的泥濘的小道，現在成了水泥路，也寬闊了。漁村小嶴，在變化發展中，依然呈示平靜，顯得質撲自然。
大姐家就在村道邊，石砌圍牆，一人來高；一道鋼筋焊制的牆門平時虛掩，進出方便。進得牆門就是一個院子，院子西向朝東一溜三間平房，已經有了年代。
在屋裏與大姐、姐夫聊天許久，大姐就開始準備午餐。我便站在階檐，一邊享受這暖暖的東陽的溫馨，一邊體味這有三四間房基大小的院子。這樣的的院子老家又稱爲道地。這道地中間偏北有一棵高大的桔子樹，雖是冬天，挺括的葉子依然深綠着，濃濃密密地把樹冠裝扮得像一個大大的半圓華蓋，很有精神；樹上依然掛着桔子，金黃的，在綠葉映襯中耀眼。如果在夏天，在這樹下納涼一定會很有韻味。桔樹不遠有一口水井，圓圓井沿略高地面，很清晰。而最引人注目，就是道地東南邊有兩畦近十米長，一米來寬的菜地，閃亮出一片蔥綠，葳蕤着一片生機。
大姐從冰箱裏拿出了魚、蟹，提了井水泡着解凍。告訴我那些都是鄰里出洋回來時送的，都是透骨新鮮冰起來的。說着，她就來那菜地取菜。我就走近菜地。細細一看，原來這蔥綠的一片又各不相同，那兩畦裏種着各種各樣的菜，那一段大株青菜油亮黛綠，這一處小株青菜青翠碧綠，那一方塊種的是青綠細長緊挨的大蒜，緊鄰的是細莖密擠翠葉伸展的芹菜，那蒿菜張開菊花似草綠的葉子蓬勃着；一隻只花菜在玉綠的葉盤裏探出粉白的臉盤，一株株白菜由淡綠的外葉包裹成一朵朵碩大的蓓蕾，一顆顆蘿蔔露出半載身子戴了頂綠色的草帽……這兩畦地裏生長着十幾種蔬菜展示着各自的風采，滿目青綠，別有生機。
有這麼兩畦菜地，一年四季隨時變換着蔬菜的種類；一年四季，這裏就是家庭菜場。大姐說，從不對蔬菜噴農藥殺蟲，也不施化肥力土。施的是鄉村本色肥料，比如糞便、草木灰等等有機肥料，沒有一點污染的成分。的確，這是真正的不受一點污染的綠色素菜。這樣的素菜現在市場上是很難買到的。我聽人說起現在市場裏的素菜，有害元素不超標的很少的。可是，沒辦法，生存需要，再超標也得吃。只有找句話來安慰自己：以毒攻毒，增強抵抗力。呵呵。
大姐知道我的食性，很快就割了蒿菜，拔了芹菜、青菜、蘿蔔等，看着那些剛從地上收穫的蔬菜，發着亮光，揚着生命的氣息，不像菜場上那些浸過水、或不斷噴水才保持了青綠挺括的蔬菜，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棌獲的。
大姐在井邊清洗好蔬菜和海鮮，就去做菜了。我在這寧靜而充滿田園氣的庭院裏悠然獨步，情思綿綿。大姐他們都七十有餘，兒女們多次請父母住到在集鎮的他們住宅房去。可是他們還是喜歡這裏。我曾經不理解他們。現在我卻感受到了在這裏的那一種清幽的自然，走出家門就可“面對大海”，擡頭仰望，就是“春暖花開”；四周是熟悉的鄰居，友好的相處，互相幫助，沒有城鎮的那一種灰暗的天空，擁擠的人羣和陌生冷漠卻天天相見的臉孔。更有庭院的田園氣息，綠色美好，安全環保。在小小的庭院裏在這兩畦土地上，我似乎感受到：陶淵明“抱拙歸田園”“復得歸自然”的自在，孟浩然“開軒面場圃,把酒話桑麻”的輕悠,李白與農家“歡言得所憩”“陶然共忘機”的超越，辛棄疾“茅檐低下”，一家團聚，“吳音相媚好”的歡愉和親近……也許嚮往自然，迴歸田園在我的心底依然深深埋植，因此常常會有這樣的念想。可惜現在太多的土地都被所謂得開發佔盡了，想要過上陶公們的生活只能是癡心夢想。而大姐的庭院卻至少有着田園的那一種感覺。真的別有情趣。於是，念想和現實有了一點點聯繫，一種快樂就會洋溢開來。
是的，城鎮要發展，生活要提高，但與保存田園的美好，自然的情態並不是非此即彼，對立矛盾得。生活需要的是千姿百態，萬紫千紅，豐富多彩……
大姐的叫聲把我從念想中拉回現實。於是。進入客廳，坐在舊式的圓桌前，看着桌上冒着熱氣的菜餚，蔬菜洋溢着土地的芬芳，海鮮飄動着大海的悠揚，一桌菜餚，紅綠黃白，色彩繽紛，食慾頓開，我立馬拿起筷子，品味着鄉村田園的美味。那菜餚的感覺就是不一樣，脆嫩、清爽、原色，怎一個“鮮”字了得……
三、在窗口營造田園情懷
我家在四樓，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沒有云朵可採，沒有泥土可沾。70多一點點平方的面積，被現代的科技和生活用具佔得滿滿的，儘管冬天有盆水仙在發出談談的清香，秋天有數朵菊花綻開笑臉，頂上有罐吊蘭流動綠彩，但是還是擋不住家裏沉沉的高碳空氣，陰陰的室內氛圍讓生活的情懷單薄。
清明時節回家探望母親，祭奠祖上。年邁的母親還是很勤勞。我要返回的'那天早上就在屋角的一箇舊臉盆上加着泥土，準備營造一個小小的田園，我也就幫着參與，加土鬆泥。等把臉盆中的泥土整理四整，母親拿出幾顆紫黑的豆種，埋在了泥土裏。母親說，這扁豆生命力很旺，營養又好，這裏的人們都叫它是“補力豆”啊，補力啊。於是在我告別母親的時候，母親把幾顆豆種裝進了我的口袋。
星期天，在四樓的家裏，電視看得無聊。手伸在衣袋裏忽悠着自己。忽然摸到了母親放在我袋中的扁豆種。於是心血來潮，就急忙去車棚翻出廢棄多時的大花盆，去山上地梨掏來泥土，翻鬆後放進盆子，然後就把兩顆扁豆種子埋進了盆裏的泥土中，澆了點水。也許這是無聊時的一種調濟，也許只是想到母親的那一種情思。在這樣的勞作中，時間似乎過得特別快，當我把那個盆子放到房間的那個窗臺上時，肚子竟然有了飢餓的感覺，可是我的心情卻很快樂自在，過去那一種無聊慵倦的感覺一掃而空。
幾天以後，我看到了那個大大的盆子裏兩棵小小的嫩苗鑽出泥土，那麼孱弱細小，似乎在微微抖動，可是畢竟那是一種綠色，一種自然的生命，是我埋種的一種希望和快樂啊。小苗長得很快，慢慢卷出莖蔓，延伸展開來，分出小葉，菱狀卵形的嫩綠小葉間生在細長的莖虅上，很是巧妙精緻。
那莖蔓沿着窗臺的牆向上攀爬着，可是牆體太光滑，很難攀附，於是我在窗臺的牆邊膠粘了兩根小竹竿，讓他有一個攀援的依託，又在窗臺的上沿，也用竹竿膠粘了一個窄窄的竹棚。
於是，那莖蔓慢慢伸展，終於爬上頂上的竹棚，在那裏分櫱着枝蔓，旺生着小葉，鋪蓋在小竹棚上。在整個夏季，應和着熱烈的陽光與喧囂，扁豆就這樣葳蕤地伸展莖蔓，綠着葉子。於是在窗臺上沿就有了一道綠蔭，好像是裝上了一道遮陽的窗傘。在房間裏看到的是那綠色的莖葉，在樓下看到的那綠色的窗傘。下班回來，我總是先在樓下看看那窗傘，再上樓伏在窗口觀視那莖葉。似乎有一種綠色的呼吸引導着我的心肺起伏，情緒愉怡。
立秋的涼風一吹，那窗口的枝葉彷彿突然間醒過神來，綠葉間便蓬勃出一簇簇、一片片的談談的紫藍色的小花。那花兒掩映在蔥翠的葉片中，若隱若現，顯得那麼的嬌羞。細看那花，花瓣由底部的淡淡的天藍色，慢慢紫色起來，有種清雅平和的感覺。每瓣一律分裂成兩片淡紫色，一如張開的紫色的蝶翅，有一種飄動之感。花兒時不時發出一陣陣幽暗的香氣，給豆蔻年華下了最生動的註釋。尤其是在中午時分，扁豆花的香氣蒸騰起來，那香裏帶一點兒澀，像藥草的香味，從窗口飄進來，聞着聞着，心一下子寧靜下來，情便也安穩下來，原先那工作生活的怠倦，悄悄溜走了……
這綠意婆娑的扁豆藤葉和肆意的淡紫的花兒，將秋天渲染得更加濃烈。那花兒濃濃烈烈從八月裏一直開到十月底，沒有停息。先開的花一段時間後，就生出了豆莢來，飽滿而又稚嫩，像一彎彎精巧的紫色月牙兒綴生在莖虅上，有的還從竹棚下鑽出來，掛在窗頂，窗頂就有了紫水晶的吊飾，揚着紫色的光彩，奔放着勃勃的生氣，慢慢壯大。讓人感受着生長與成熟的歡快。那形狀有點像荷蘭豆，可是荷蘭豆只是翠綠的一色，而扁豆卻是紫色中閃着綠光；荷蘭豆都是平平的乾癟的沒有豆肉，扁豆莢卻鼓突着橢圓的豆粒，有一種豐富厚實之感。
清詩人黃樹谷寫過《詠扁豆羹》詩，其中寫道：“帶雨繁花重，垂條翠莢增。烹調滋味美，慚似在家僧。穀雨方攜子，梅天已發秧。枝枝盤作蓋，葉葉暗遮旁。伏日炎風減，秋晨露氣涼。”這扁豆歷風雨，吸陽光，得天地之精華，一定美味啊。妻子把那些壯大的採摘下來，那是絕對的低碳，高度的綠色啊。因爲這盆裏不上化肥，而那扁豆有着自身的草腥氣息，那些蟲子不去侵害，自然不用噴灑殺蟲藥水；而那豆子剛剛摘下，鮮活着，亮麗着泥土的芬芳，是隻有農人才能品嚐的新鮮爽口的時令蔬菜。上桌了，吃上一口，又嫩又脆，一股清香便立即在口中蔓延開來。我一查資料，真個是營養豐富阿，含有“蛋白質、脂肪、糖類、鈣、磷、鐵及食物纖維、維A原、維生素B1、維生素B2、維C和氰甙、酪氨酸酶等，扁豆衣的B族維生素含量特別豐富”；具有“氣清香而不串，性溫和而色微黃，與脾性最合”的特點，巴不得老家的人們稱她爲“補力豆”，真個補力啊。
別看就這麼小小的藤蔓，那生長的勢態可是旺盛。幾天不採摘，那棚頂就掛滿了紫月墜。一採就是半籃，妻子還送了一些給朋友，雖然普通，卻也特別綠色啊。兩顆種子就這麼在我的窗臺繁榮着田園的風光。
我的同事聽說我的窗口有一道這樣的風景，都紛紛來觀看。看到那窗口綠色的莖葉上掩映着的淡紫色的花兒，和挺揚着或垂掛着的深紫色豆莢，組成了一道窗口別緻的裝飾，還有農家的果實的收穫，很感興趣。小劉說：你的窗口啊，是一個小小的田園風光啊。我忽然想到當年陶淵明，丟掉烏紗奔到田園去，不僅僅是因爲當時的官員沒有現在這樣的權力和樂趣可享，更主要的是在田園中有着美好的情感寄託啊。我本是一個鄉村的人，對鄉村自然有着美好的記憶啊，如今我的窗口終於有了田園的風光，寄託我對鄉村的記憶，消解我的田園情懷。小張說，你這窗口才是真正的綠色啊，真實的自然阿，把自然融進家居，有意思。他們都議論着也想營造這樣的窗口。沒想到我的窗口還能引起同事的豔羨，欣欣然的感覺就佔滿了胸襟。
下班回家，站在窗口呼吸着花的清香，欣賞着莖虅纏綿，觀看着葉子的綠色，花的淡紫，果的深紫；坐在桌前，品味着扁豆的清香和美味。生活似乎不再緊張倦累。
這窗口給了我田園風情，讓我在這樣的風情中感受着綠色低碳的生命意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