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徒的殷實生活散文

由於企業轉崗的原因，我有機會到異地親人管理的物流場所裏去體驗了短暫的“打工身涯”。回味起這次“碰海”經歷，有幾分別樣的體驗，最讓我興味盎然的要數我的工作塔擋。他脾性很好，人也長的人高馬大，象個北方人，平日裏他給我的印象是闊達正直、憨厚老實，直言不諱，還略帶一些鄉土氣息，交流之後才知道他是本市當地人。和我一樣，原是個國企職工，只不過他下崗十幾年了，在社會上打拼。因爲有共同的經歷，我覺得他似乎有點親近，還覺得他人也可愛，所以兩人相處的不錯。

我不是一個愛張揚的人，整個過程幾乎沒人知道我是老闆的親戚。和大夥一樣幹活，日子過得很平淡。平日裏，我們的主要工作是負責物流場所的次序和安全，也要上夜班的。

第一次和他見面，正趕上上夜班。夜班時間是晚上八點到第二天早上八點，很辛苦的。

引見的領導走後，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第一、二趟巡崗我去，你守崗，因爲你不知道“打點”點；兩點過後，我帶你去熟悉網點，因爲那時候纔不會有人進出，可以安心巡崗的。”他不問我姓名什麼的，直接開話，挺殷實的，有趣！我點點頭。之後的工作就這樣平穩地進行着，夜裏兩點之後他帶我巡崗了一趟，物流場真大，走一圈要四十幾分鍾，十七個點名“打點”點，加上到處閃爍着紅外線攝像頭，顯示出物流場所的氣勢與嚴謹。沒上夜班之前我不知道巡崗還要點名“打點”，覺得這裏的管理者想的真周到！

回崗後，他將靠在牆角的兩塊包裝板橫、立成坐椅的`形狀，上面再鋪上泡沫、墊毯，嘴上象自言自語，又象是對我說：“按規定不能睡覺，頭上就是攝像頭，我們輪流坐着打個盹，總沒話說。”我點點頭，他接着說：“這樣坐着靠牆，它看不到我們打盹，卻能看到我們橫着的腳……”我覺得他聰明又有趣，不禁笑了起來。他又說：“你先看着攝像銀屏，有事叫我……四點鐘巡崗後你睡，剩下的事情我來做……”聽了這些話，我覺得他想事很周到，也不欺生，心裏暖暖的。睡前，他背後還加了一句：“沒事外面轉轉。”我答應道：“好的。”很快，我就聽到了他微微的鼾聲……

天亮後聊天，我才知道，他家老婆也沒固定工作，男孩正上高中呢，今後到處都要花錢，他是故意要求來專門上夜班的。下班後他還要騎摩托車載客，我覺得他挺辛苦的！隱約產生幾份同情心，彼此的距離似乎又更近了。

第二天夜晚一上班，他便高興地告訴我：“今天載客賺了一百多塊錢。”但面色顯得蒼白疲憊。我說：“這樣不行的，身體吃不消，該用半天來睡覺，只有細水常流才划算。”他點點頭，表示同意。拿起強光手電和打點器巡崗去了。

之後的幾個夜晚他都向我報告當天的收益情況，都有五、六十元的不同進帳，但氣色和精神頭明顯好得多。他告訴我，他聽取了我的意見，每天午後睡覺。但他從此養成了每天清晨到公司垃圾堆裏撿垃圾的習慣，紙皮、礦泉水瓶、廢塑料、廢鐵……他什麼都要。我每天望着他不嫌骯髒地從散發着異味和惡臭的垃圾堆裏撿回每一件物品，心裏都有一種別樣的崇敬，心想：“多麼偉大又平凡的男子漢，多麼偉岸的丈夫和父親！”此時，他總是象一個大姑娘似的紅着臉不斷向我絮叨：“這值不了兩個錢的，你別笑我。”我趕緊答：“怎麼會呢？只要是勞動賺來的錢，不偷不搶，都光榮。”其實他比我還小兩歲，但面容和神情頭卻比我老象蒼桑得許多，我不禁產生了又一份同情心，塞一瓶礦泉水到他的車裏：“載客喝水不方便，路上解渴。”他露出了感激的眼神。

在我要離開物流中心回企業上班的前一個晚上，他意外地向我透露了一個信息：他說他這個月載客賺了一千五百多塊錢，但輸了二千多塊。我吃驚，反問：那還有用？這不白勞動了？他平靜地點點頭：是的。我不能理解他：就不能不嗎？他說：改不掉了，十幾年了，總共輸掉了五萬多快錢，不甘心啊！……這個夜晚我再也不能平靜，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大打折扣，總覺得他的生活很不值！但又不知如何說他爲好，望着他憨憨樸實的樣子，我只好沉默。

第二天大清早，他依然到垃圾堆裏撿垃圾，他回來的時候我告訴他我要回廠上班了，茫茫人海也許我們不再見面。他有些依依不捨：祝你一路順風！我說，我要將你的故事寫入我的文章中。他仍然一副闊達的樣子：寫吧。我覺得真有意思，如些坦蕩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