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玉華拿文憑

賈玉華老師高中畢業，肚夕口、子裏很有點墨水，48歲了仍然在教學第一線上代初三語文課，二十幾年的教學生涯把他燃燒得火紅，成了市裏的一顆明珠。美中不足的是缺少個大專文憑，職稱上不去，工資自然就低些。
　　 賈玉華髮狠要拿到大專文憑，報了函授班漢語言文學專業。賈玉華明知自己有了一大把年齡卻又想到機會不容易，於是學習倍加刻苦，整天泡在書堆裏，一頁一頁地看，一句一句地啃。尤其是在集中面授的那四十天，賈玉華真所謂廢寢忘食，手不離書，身不離卷，讀啊背啊，寫啊記啊，孜孜不倦，筆記整理得有棱有角，有類有別。而別的學員也在忙着整理“筆記”：指甲塊式、膠捲式、風琴式、摺扇式，賈玉華總看不慣，認爲不是正經。一年結束，學員十人中有九人都及格，而他自認爲是最好的學科得分也只有五十七分，賈玉華哀嘆道：“拿文憑不容易、不容易。”
　　 賈玉華家庭負擔重，子女上學愛人多病，只得省吃儉用。五元錢一份肉、一元錢一小勺蔬菜吃得太不合算，就是早餐的餅子稀米湯，賈玉華也認爲喝五角錢的清湯淡水不如喝白開水。他老是吃着從家裏帶來的酸蒜苗、醬豆和大頭菜。誰知不走運，賈玉華的腿因蚊子叮咬中毒而感染腫得發亮，疼痛難忍，進出都得要人背。賈玉華捨不得花錢治病，卻向函授學校交費最積極，各種收費他總是第一個先交清，還預交了下學期的學費。
　　 第五學期結束，十五道門賈玉華一關也沒過，外國文學、形式邏輯等課程像死神一樣緊緊地纏着他不放。他歸結了三點：分類記憶，突破重點，全面撒網。
　　 賈玉華穿着樸素，上穿上世紀80年代的中山裝，下穿褪了色的斜紋面料褲子。夏天爲了涼快，把穿得舊了的褲子剪掉褲腿，成了短褲，一雙拖鞋穿得沒了後跟仍然走進考場。真倒黴，最後一學期的最後一場考試，監考的是一個年輕的穿着時髦的滿身城市氣的女老師，他有些不自在，過於緊張，記熟了的東西全憋在腦子裏倒不出來。
　　 三年結束，賈玉華沒能順利過關。人卻削瘦如柴，面黃肌瘦。後又連續補考，仍有八門課不及格，校方只得發給他單科結業證書。後來，賈玉華又投入他校的‘，懷抱”，終於順利過關。
　　 當大紅燙金的大專文憑放到賈玉華手中時，他倒在沙發上哭了一夜。那天正好也發給了他退休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