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登高考成功了散文大綱

“拉登”高考成功了！考上二本線了。

“拉登”，他名叫永捷，據說是“八一建軍節”生日的，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酷愛電腦，對軟件方面的運用、排查、恢復等頗有鑽勁和技能。“大象”，名叫阿輝，是“拉登”的同學和好友，也是一個自小無母的單親男孩，也如現在普遍的地球人一樣，喜愛電腦和網絡。我夫婦與他們，非親非故，陌路相逢，也許是天註定的緣份。

2000年的勞動節，我先生剛嘗試轉型在市內首個電腦城開了間小小的軟件商行。他剛結束了脫離學校就職將十年的銀行工作，而立之年，無一技之長，習慣於養尊儲優，轉型是一種嘗試、一種生存謀生方式。人，沒有天生的全能，只有活到老學到老。一直相信，只要靠自己，勤懇好學，總會有活路。常言：性格決定命運，決定一切！我先生天生不是一個經商的人，缺乏經商的細胞和意識，只是爲生存、爲生活而跌宕堅持經營至今。我先生是個老實人，對顧客不僅是隻賣和收款，對客人的要求儘量滿足，經常需試運行光盤、或教客人使用等，這對專業電腦和軟件都是門外行的他實爲有點難委。有時真讓他束手無策、不知所措。但自開業那天起，店內常有個小男孩出現，他不是顧客，只是總在翻閱那些軟件和一些軟件方面的書，有時也常站在我先生身旁觀看操作中的電腦。有幾次，我先生在幫客人試運行光盤，正愁不懂使用的時候，身邊這小男孩竟出言指點，有時遇上覆雜的問題，我先生乾脆讓位給他操作，自己站到一旁觀摩。慢慢地，小男孩幾乎每天非上課時間都常出現，並在店內設有一席之位了。這小男孩就是“拉登”。這外號源於他當時小小年紀，對軟件的熟悉和解密等有一定研究，同時也正是“本拉登”的“911”發生不久，幼小好性的他自命名爲“拉登”。直至時隔多年後，我們才知他的真名字。細數屈指至今已十年光景了，初見他時，一個只讀小學四五年級的小男孩，樣子不算精靈，但有股與生俱來的鈍樸的韌勁。“大象”是他初中的同學，也跟隨他多年進出我店。現在兩人已是兩個身高過一米七的、魁梧的`大男子了。

這麼多年，輾轉從舊電腦城搬到新電腦城；從“拉登”讀小學到結束中學階段；從單親的“拉登”到雙親全失……“拉登”和“大象”仿如不知不覺成爲我家成員之一，我們家中偶有聚餐會帶上他們食飯或唱K，每年“拉登”生日或六一、中秋、春節，我都會爲他們購置衣服或物品。閒時他們幫我們看店，包他們餐費，假期就給付一定數額的金錢當報酬權作學費的幫補。隨着他們年齡增長，閒時除包餐費還支付定額的小報酬作工錢。常有朋友或客人笑問我先生，這兩男孩究竟與我們是何關係，是親戚還僱主？我們都只能一笑置之，因爲實在不知從何說起，也不必細訴了。就這樣，我一家三口與他們一直維繫着這種特殊的關係。

直至有一年的春節，已是我們認識“拉登”該是第六年頭了，我們夫婦首次見到“拉登”的爸爸。這真讓我夫婦有點愕然。可能是，如往年的春節一樣，我們新年初一當是店鋪新春開年，會給“拉登”一個開門利是，這年給了他一百元，他拿回家告訴他爸爸了；又或者是他初中畢業，爲方便他上學，我們送他的自行車；又或是假期給他的學費。這次他爸爸專門來見一下我們夫婦，表示對我們多年給他兒子照顧的感謝，並特意給我女兒一個紅包，但強調只是一份小心意以表謝意。我們一直知他們生活艱難，據說他爸爸和與他倆相依爲命的姑姐這年都失業了。這十元的利對他們來說確實是很厚的心意了。這是第一次見他的爸爸。

同年的暑假，“拉登”經常咳嗽，也會流鼻血，我們以爲是天氣燥熱，他一定缺飲涼湯涼茶。然而，狀況嚴重必需去醫院就醫，卻發現是急性肺病了，馬上住院。我們才發覺情況的嚴重，期間只好麻煩我家人煲湯送到醫院，讓他補充營養，並給了他六佰元營養費，後來終於康復出院。

第二次再見他爸爸，是同一年的年底。一天傍晚，“拉登”緊張地跑來找我先生，求助借錢，告知他爸爸入院了。我先生先借了錢給他，晚上與我同往醫院探望。原來，他爸爸已確診肺病末期了。隔日，“拉登”又跑來找我們，說能否請我們和“大象”一同去看下他爸爸，因爲醫生說他爸爸可能過不了當晚了。我們當天晚飯後就到醫院，他爸爸已不能清晰地說任何話了，有千言萬語無法說出，那是我夫婦這輩子第一次見到的一個彌留人世的眼光和表情，那病魔折磨的痛苦，那欲語不能、牽掛無邊的無助。我們一直安慰這個將死兒絕望的老人，只想儘量讓他能安心離開這人世。我們深知無法安撫這無助的生命，然而我們將盡我們人性的綿力而爲之。老人於次日的清晨離開了人世。我們夫婦把醫院的賬結了，並與“大象”和“拉登”僅有的姑姐陪同“拉登”把他爸爸的後事全部妥貼地辦理完畢。

這是我一生難忘的經歷，這輩子頭一回坐上殯儀館的運屍車與他姑姐護送他爸爸的遺體到殯儀館，因爲我先生必需與這兩個孩子一同辦理很多手續和證明才能再到殯儀館。說真的，我們夫婦從來未曾親自辦理這類事，這是頭一次，並是爲一個非親非朋的人去辦。非常記得，那天是2007年元旦的前一天。

那是我第一次並僅此一次，懷着難以言喻的心情痛罵“拉登”。原因是，自他爸爸離逝，我們才首次到他家，見到現代社會的“貧民屈”，也故此決定幫他申請低保和申請讀書補助，然而，意外地瞭解和知道了很多我們無法接受的謊言。應該說，是“爲了圓一個謊而紡織很多的謊言”，也是一個男孩爲了自尊而自卑地掩飾現實。然而，我心痛，我氣怒，我罵，不是我夫婦被欺騙了多年，而是痛心他爲了面子而欺騙，而最終延誤自己的學業和青春兩年時間。人生有幾個年少的兩年？原來，“拉登”初中畢業後就輟學了，因爲無錢交學費，但他一直沒有對我夫婦提及，竟一直瞞着我倆，每天非正常上學時間纔會出現，假期就如常過來，我們一直無察覺有異。他本該讀高二了。無辦法，問清楚他實在想續學，我們夫婦只好到居委、民政局等部門奔走，讓他重考高中，辦理低保和讀書補助等。荒廢了兩年時間!同齡人讀高三，他纔讀高一，但也算他勤懇，這次重考高中，考得比第一次更好，是他理想中的學校。眨眼三年又過去了，今年他高考了，上了二本B線，總算如他所願。

他爸爸過身以後，我們也曾爲他姑姐找了份工作，年節依然如舊送他一些物品。但人的自尊心過重也是自卑的表現。“拉登”很少很少再來我店了，或許是臉皮被撕破了，又或許是自尊心作崇，又或者以爲我們會看不起他，又或者……但奇怪的是，他的生活、衣着、用品日漸轉好了很多。後來據說，其實他是有很多親戚的，且生活環境也不差，只是他父子一直自卑，不想讓別人知道困況。自他爸爸去世以後，慢慢地親戚才知曉狀況，然後，開始幫助他。唉！無語！我夫婦真的無奈無語！如若如此，何必當初呢？或許他爸爸不會這麼快離開，或許他不需輟學，或許太多或許！總而言之，自尊心、自卑感決定一切！

對我們夫婦而言，或許與“拉登”和“大象”之間是一種緣份吧！我們不曾後悔付出過，也從不曾寄望過任何回報，只知道萍水相逢是冥冥中的緣，爲人之道性本善！生活有時讓人確實沒有選擇的餘地，人生的路總是要靠人自己一步步向前走，好運歹運都要敢於笑面迎對，希望這孩子們好自爲之，走好他們自己的人生之路。

(寫於2010年7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