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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遺忘的老街巷散文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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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移世異,晨鐘暮鼓的年代已久遠,而這些在城市中被遺忘的老街巷,或許也將逐一被拆遷,直至消亡,如此,讓我們為了忘卻的紀念。——題記

被遺忘的老街巷散文欣賞

我回訪的這一條老街的名字是“通玄街”。

這一天蒼穹微微泛寒,顫抖的鉛雲定格在岑寂的天空下,如此邈遠而孤寂。街道兩側的梧桐樹也不如盛夏般鬱鬱葱葱,枯萎的黃葉稀疏,篩下一地橫斜枝影,像斑駁不清的歲月。

而當我環顧周遭時,整條街似乎也隨着入冬一併變得清寂而滄桑。老店鋪腐朽,簡陋的六七十年代青灰瓦房,老弄堂曲折深邃,這一切都彰顯着人世的冷冷清清。這時候有一輛自行車騎過來,“咯吱咯吱”的轉軸聲雖然粗糙,然而格外熟悉,這使得我印象中通玄街的記憶也甦醒起來。

曾經的通玄街像是古代的小城鎮,人潮熙攘,但是有點閉塞,人們喜歡偏安一隅過俗世生活,並且安土重遷。

清晨時,“賣饅頭咯——”的粗亮吆喝聲將通玄街的寂靜打破,然後,你還可以看見憨實的菜農推着板車在街上叫賣新鮮的時令蔬菜。通玄街南側包子鋪的老頭和北側面鋪的一對老夫妻幾乎是同時打開門做生意,或許他們會隔着街,投給對方一記意味深長的微笑。此時,弄堂裏的孩子們也開始被母親從被窩裏揪起來,然後叫嚷出一巷子的朝氣蓬勃。

進入盛夏,瓜農們會戴着草帽,坐在拖拉機上叫賣西瓜,聲嘶力竭的聲音像是蟬鳴般此起彼伏。傍晚時,男人們會赤着胳膊站在梧桐樹下侃侃而談新聞時事,而女人們則聚在弄堂裏扇着蒲扇,絮叨着家常瑣事。入了秋,在街道拐角處,你時常能看見老大爺在賣烤紅薯,從大鐵桶中溢出來的香味令人垂涎不已,在整條街尾都聞得到。

然而,這樣的通玄街也只是曾經了。而今,它漸漸衰落,像凋零的梧桐樹般,沉落在歲月的物是人非和滄桑裏。

南側包子店鋪在年初時被拆遷,老書店也搬到別處,街尾鍼灸的醫鋪也輾轉遷到城市中心,人煙日臻稀少。最後,就剩下這些紅磚青瓦如同遺蹟,和整個城市格格不入。

當走進弄堂時,你會發現腳底下石磚路的罅隙間已經有些墨綠色的青苔,房屋也愈發破敗不堪,門檐上的年畫也不知道是去年的還是今年的,落滿厚厚的塵埃。這一切都證明了人世的更遷。

記得曾經路過通玄街的巷口時,看到一個老人坐在石凳上補衣服,笸籮筐掛在牆釘上,漏下一地破碎光亮。這時候,一個五十來歲的婦人牽着棕色獵犬走過來,老人見了便慈祥地笑問:“哪裏來的狗?”婦人也回笑道:“是兒子的,沒時間照顧,就託來照料幾天。”

然後,老人就漸漸放下手中的針線活,和婦人磕叨起來。其實話題十分簡單,無非是關乎在外子女的,但她們卻能熱絡地聊着,蒼老的聲音被寂靜的街巷襯得柔柔淡淡地,成了巷子裏最後的綿綿温暖。

而待我返回時,婦人已經離開,便又剩下老人孤單一人,只見她正有些吃力地穿針引線,顫抖的.手就像編笸籮的藤條,骨節嶙峋。

大概是因為屋檐落下的陰影,使得她辨認不清針孔。於是老人起身迎向光亮。我站在巷口望去時,老人微微佝僂的身影落在清冷的黃昏裏,顯得顫巍巍的。良久,幽深的老巷子裏傳來老人長長的一聲歎息:“如果,孩子還在身邊的話……”

這句未完的話是“如果”兩字開頭,然後,它成了老巷子裏最深邃和惆悵的情緒。

這時候“叭叭——”的公車鳴笛聲在一瞬間結束我宂長的回憶,左右張望,原來已是無所察覺地走到車站了。大概是下午的原因,車站空無一人。路標像是枯瘦細長的樹幹,直直佇立在冬陽下。路旁的雜貨攤上落了些梧桐樹葉,老攤主也不介意,正心無旁騖在拉二胡,琴聲雖然粗糙不成曲調,然而在如此孤寂中,分明成了一曲最温暖人心的天籟。

我記得在過去也曾聽過他吹簫,但那時候卻覺得老先生這麼做只是為了招攬生意。現今回想起來,我不免覺得慚愧。

曾在書上看過一句話説:“每一種聲音,都是一個小小的標記,是每一個地方最暖人的景點。”在這時移世異的景況裏,老先生在這城牆下拉二胡的身影便像一尊年代的雕塑,彰顯出老一輩的樸實無華的精神面貌。

一陣冬風蕭瑟,將梧桐樹葉打得簌簌而落,也將滿街的清寒吹得更深了。我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日暮黃昏,也是時候回家了。我本是想坐公交車回去的,然而,或許是因這通玄街太偏僻了,一輛輛公交車直接越過站點向西駛去,迅速得令我望塵莫及。

這陳舊長長的通玄街就這樣成了無人問津的地方,被人遺忘,日臻荒涼。而一代又一代人的離開和城市的拆遷規劃,使得這一條老街巷面臨着遲早將消亡的命運。本來他們追求優越的城市生活是無可厚非的事情,然而,我有時候會想,為了生存,我們是不是得不斷地離開,並不斷地遺棄這樣曾承載我們年少回憶的老街巷?

這一路上,我都在思索這樣的問題,然而始終得不出答案。最後只能用“生命中很多事情沉重至婉轉不可説”來做解釋。

堇年説過:“人生如路,須在荒涼中走出繁華。”那麼,我走過的這條通玄街呢,它像甚麼?它又該如何從荒涼中走出繁華?

一個人漫步在落葉紛飛中,影子被黃昏的光線拉得孤單宂長。走到通玄街的盡頭時,我又回頭再細細凝望這一條街巷,眼裏驀然升騰起潮濕的霧氣。

我閉上眼睛想象着,此時日暮西沉,攤販的吆喝聲又在通玄街嘹亮地響起來,掀開的鍋爐水蒸氣氤氲了老店鋪招牌上得陳舊氣息。通玄街車站台人潮熙攘,人們擁擠着上公交車。

這時候黃昏的光線照進幽深的弄堂裏,而騎着自行車晚歸人的背影消失在青灰瓦檐下,老人聞聲出來為子女開門,臉上掛着慈祥的笑容説:“都回來了啊。”這一聲敲打在石板上,在老街巷中久久迴響。

我想,在流年暗換中,總有這樣一條街巷被我們正在遺忘,而它們的命運將是逐一被拆遷,直至消亡。其實,浮華都如過往雲煙,不過六七十年載。然而,在生命的終結時,我們都想如落葉歸根般,重回年少時代曾養育我們的土地上。

所以,為了在我們歸根時,不至於面對的是一片廢墟和斷壁殘垣,請在奔向城市的同時,也偶爾回訪一下身後正被遺忘的老街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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