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程與歸期散文隨筆

曾經以為，自己是一隻鷹，該去搏擊長空、遠目山河，該是俯瞰着大地，像是俯瞰命運;後來才知道，自己是一朵蓮，只願在自己的那個池中，開成自在寧靜的模樣，看身邊的魚攪亂了倒影，無風起漣漪。

五年前，高考結束，我在填志願，一門心思想的全都是省外的學校。那時候的自己，感覺終於有了掙脱牢籠的機會，渴望去看外面的天空，渴望去見識那些還不知道的風景，渴望新的人新的事，一顆心蠢蠢欲動。但是在多方勸阻和結合實際情況參考之後，終是留在了武漢。

四年前，仍舊想去看沿海湛藍的天，想去吹濕鹹的'海風，想去看不滅的霓虹。於是我跟家裏人説畢業之後一定不會留在本省，一定要去沿海那些經濟發達的地區，去看去闖，去奮鬥出自己的一片天地。那時候豪情壯志，那時候逸興遄飛，那時候欲上九天攬明月，欲下滄海捉鯤鵬。於是一年前畢業我到了廣東。

廣東很好。漫長的夏季，不用在衣櫃裏備太多的衣服;道路兩旁高大的榕樹，帶着生命本來的綠意盎然，不惹塵埃;海風捲着浪湧上沙灘，一層一層，帶着屬於大海的渾厚和包容;而豐富的晝夜生活，川流的人羣忙碌而又熱鬧。這個城市欣欣向榮，精彩紛呈。

我用享受一般的熱情聽着於我而言艱澀的粵語，興致勃勃地嘗着各色的清淡的飯菜，開始跟當地人一樣不用太陽傘便自如地在豔陽下行走，放假時青天白日躲在空調房中閉門不出，等到夜幕降臨方才開始一天的生活。

而我，在今年六月，我放棄了廣東，回了武漢。

廣東確實很好，只是沒有一處屬於我，沒有一處能讓那顆滿懷期待的心安家落户。我懷着十二萬分的期待去到那個城市，卻在激情退去之後空落落地茫然無措。我像一直飄在空中，無處着力，隨風搖擺;又像被關在水裏，淚和水，渾然不清。我高估了自己，亦低估異地。

是當初的自己太年輕，習慣在開始的時候，將自己想得太過優秀，太過無敵，彷彿生來就是該掌控全局，笑傲紅塵;在開始的時候，錯估了自己的心，錯估了繁華帶來的光榮感背後的茫然，錯估了活在別人豔羨的眼中背後的心酸。而自己明明只要尋一方淨土看滿山風光，偏往紅塵喧囂跑去掙扎於燈紅酒綠;明明要的只是一段自在一分肆意，反而給自己上了枷鎖，任浮華拉着前行。

其實，像我，一個有幾分任性，有幾分天真，有幾分執拗，有幾分懶散的小女子，除卻自己想要的生活，這世上哪一處在我，都只是個過客，慕名而來，留一段足跡，便該拂身而去。

在這塵世中，總有許多人，將靈魂劈成兩半，一半在現實中沉淪，一半在夢想中掙扎。舍前者，心有憂;舍後者，心不甘。卻正是這種難以取捨，造就最後的遺憾。

我慕佛前一瓣蓮，便化蓮旁荷葉、蓮上露珠，或是蓮下清池、池下游魚，亦或過往的風/能近它一丈，是緣，能靠它一尺，是福，為能與它一寸，當風雨無阻，若能與它相擁，自傾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