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那顆星星傷感日誌
少年時,搬去大學外面的小區居住。租的大房子在頂層,有一個大約五十平方左右的天台。每次都想着,這天台可以用來放置些什麼,好友建議,不如擺放些燒烤架子,閒暇的時候也可以喊些友人一起燒烤,打發些晚上時光。我是喜歡安靜的,於是斷然沒有采用好友這看似不錯的想法。
某日傍晚,在小區不遠處的小路散步,看見一個很破舊的廢舊搖椅,粗粗看下,便知是某戶人家嫌棄破舊扔在該處,於是擼起袖管,費力將它搬到了自家的天台上。
正值夏日,用溼布擦洗搖椅之後,已是滿頭大汗,卻歡喜雀躍,坐在上面暗自得意。這搖椅,一坐,便是我整個大學的時光。
江南的星空似乎比別處來得清澈些,於是我便習慣坐在這搖搖晃晃的椅上,看着天上的星星發呆。
蘇和我同一系,只是比我晚進了一年學院,迎新晚會時相識,自此便一直喊我學長,不上課時,她便喜歡來我家中找些書看。我是個喜歡安靜,且懶散的男人,她每次見家中雜亂,總是顰眉之後便默默的幫忙收拾,我雖然有些尷尬,卻也慢慢的習慣了起來。
我那時並未戀愛,在我想象中,若非是朝思慕想,日夜思念的,自然也就沒有去戀愛的必要。
我以爲,這始終是件神聖且謹慎的事情。
我坐在搖椅上的時候,蘇便坐在旁邊的地上,我讓她搬過凳子來,她也只是搖頭。見她推諉幾次之後,我也不再強求,隨了她意。只是暗自不解,難道這冰涼不淨的地上,竟會比凳子坐的舒服麼?
我看星星的時候,她便看我。我有些不好意思,於是問她要不要早些回寢室去,她笑了笑,塞上耳機,也開始看那滿天繁星。我覺得有趣,伸手摸摸她的腦袋,也就不再說話。
經常在搖椅上看着看着,便睡了過去,醒來時,她已不見蹤影,想來是怕吵醒了我,悄悄了回了學校。
我有時不解,便扭頭問她,你每天和我這木訥的人呆在一起發呆,不覺得無聊麼?
她也只是笑,卻認真回我:比起嘈雜,還是這份寧靜比較可貴。
我也由得她和我一起坐着發呆。
這一坐,便是整個夏天。
暑假後的秋季開學,她便再也沒有來過我家。待到我打她電話一直關機時,便再按捺不住,託了同學去打聽她行蹤時,才知道她已經辦了手續,去了英國做交換生。我甚至有些惱怒,這悄悄的走,竟不和我說一聲。
這惱怒,隨着時間的流逝,也慢慢的淡了下去。
就如每次我在搖椅上睡着,她也總是悄悄的離開,怕吵醒了我。只是這次離開,一走便是三年未見。
三年後我已經大學畢業,忽然就接到蘇的電話。約了出來吃飯,我有些忐忑,總覺得這三年的時光過去,會不會乍一見面,顯得生疏起來。
她到的時候,帶着一個很乾淨的男生。她介紹說是一起在英國留學時認識的同學,日久生情,於是相戀。晚餐中,她一直說些去國外時的趣聞給我聽,每當說到他們之間戀愛時的'cha曲,那乾淨的男生便微微一笑,柔柔的摸摸她的腦袋。
我心裏忽然一緊,像是想起了什麼。
那男生去洗手間時,蘇忽然停下話題,擡頭問我,那時的你,坐在搖椅上,到底在想什麼?
我沉默了片刻,看着她的眼睛,竟是很認真回了一句,我說,我是在找離我最近的那顆星星。
她笑了起來,笑了片刻,眼淚卻流了下來。許是想起了什麼,找出紙巾擦乾了眼角。
那乾淨的男生回來時,見她神態有些奇怪,便問她怎麼了。
她輕輕握着男友的手說到,學長剛剛說到大學時候一個看星星的笑話,忍不住陷進了回憶。
男生笑出聲來,對她微微一笑,輕聲說,無法回頭的回憶,纔是最珍貴的。
臨走時,男生去停車場取車,蘇看着我,咬了許久的嘴脣,一開口時,我以爲她會說出什麼來。沒想到,她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也只是嘆了口氣。
那晚我獨自在陽臺上站了很久,看了眼被遺忘許久的星空,竟沒了當初的小心情。
原來離我最近的那顆星星,已是遠不可見。
我和蘇,自此再未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