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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學者是如何“安身立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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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身立命”作爲一個成語,出自禪宗。在《景德傳燈錄》卷十上,有這樣的記載:僧問:“學人不據地時如何?”師雲:“汝向什麼處安身立命?”可是“安身立命”作爲一種學理,則出自儒家。孔子在《論語》中,已談到“安”。宰我覺得守喪三年似乎太長了,主張縮短一些。孔子狠狠地批評了他,申斥宰我“不仁”。孔子認爲,喪禮之所以規定守喪三年,理由就在於一個“安”字。“子生三年,然後免於父母之懷。夫三年之喪,天下之通喪也。予也有三年之愛於其父母乎?”(《論語·陽貨》)孔子所說的“安”,指的是情感的安頓、精神的安頓,這是儒家講安身立命之道的濫觴。《論語》也談到“身”。《學而》篇寫道:“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爲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乎?’”在這裏,“身”指的是人的行爲踐履,把精神安頓與生活實踐聯繫在一起。關於“立”,孔子的說法是“三十而立”(《爲政》),就是確立人生的價值取向。關於“命”,孔子的說法是“不知命,無以爲君子也。”(《堯曰》)這裏所說的“命”,指的是君子應有的使命感。

儒學者是如何“安身立命”的

在《論語》中,已分別論及安、身、立、命,但還只是一些初步的想法。到孟子這裏,則形成了儒家關於安身立命之道的比較系統的說法。孟子把人性善視爲安身立命之道的內在依據,而“天道誠”則是他爲安身立命之道指出的超越指向。他說:“是故誠者,天之道也。思誠者,人之道也。”(《離婁上》)所謂“思誠”,就是以“天”作爲終極的價值目標,扮演好天民的角色,力求進入天人合一的精神境界。至於進入天人合一精神境界的路徑,孟子不可能選擇外求的認識路線,只能選擇內求的心性修養路線,他稱之爲“求放心”。他指出,現實的人之所以流於不善,並非人的本心所致,而是人不肯下功夫尋回業已失掉的本心。他慨嘆:連自己家的雞犬丟失了,知道找回來;可是自己的本心丟失了,卻不知道找回來,真是一種悲哀!他對這種人的忠告是:“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矣。”(《告子上》)

宋明理學家吸收了中國佛教哲學和道教哲學的理論思維成果,創立了儒學的新形態。他們十分重視儒家的安身立命之道,對其做出深刻的闡發,使之在學理上臻於成熟。他們倡導的“孔顏之樂”、“聖人氣象”、“常惺惺”、“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命”、“復盡天理”、“發明本心”、“致良知”,都是關於儒家安身立命之道的具體說法。經過理學家的闡發,儒學不但可以治國,還可以治身和治心。

人們尋找精神生活方式,可以選擇外在的路向,也可以選擇內在的路向。如果選擇外在路向,會形成宗教的精神生活方式,把超越的目標定位在彼岸世界。這種精神生活方式通常會否定人生的價值,如基督教有原罪說,佛教也有“人生是苦”的說法。按照外在超越的路向,人無法自己實現超越,必須靠救世主或佛來拯救。儒家所選擇的是內在超越的路向,找到了一種哲學的精神生活方式,這就是安身立命之道。所謂“安身”,就是從內在性出發,肯定人性中具有崇高價值,肯定人具有自我完善的.內在根據。用傳統的說法,就是“人性善”,就是“人爲貴”。這個“身”字很要緊,表明人的精神世界不可能脫離人的生活世界。所謂“立命”,就是主張追求理想人格,追求精神上的超越,追求境界上的提升。用傳統的說法,就是“超凡入聖”,成就理想人格。這種內在超越,完全靠自己努力,“我欲仁斯仁至矣”,不必指望外力的拯救。儒家的安身立命之道,建立在“一個世界”的基礎上,沒有設置彼岸世界。儒家認爲,在現實的人生實踐中就可以達到超越的目標,不必企慕彼岸世界,也不必寄希望於來世。

儒家的安身立命之道具有包容性,可以同人們的其他信念相兼容。一個人認同儒家的安身立命之道,並不妨礙他接受任何宗教信仰,也不妨礙他接受任何政治理念。只要這些信念有助於人格的自我完善,儒者都會表示充分的尊重。儒家的安身立命之道可以實行現代轉化,可以成爲一種建設社會主義精神文明的資源。精神文明程度固然同物質文明程度有關係,但不會隨着物質文明的提高而自然而然地提高,需要人們有意識地去“建設”。如果忽略了精神文明的建設,人們的精神世界將會坍塌,物質文明也將隨之失掉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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